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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有貧窮到只認識錢的地步

        辦公桌上的那盆微型仙人球,已經萎縮枯黃。

馮伊茹伸手從花盆裏取出那株枯幹的仙人球,不料被刺了一下。

她匆忙收回手指,放在唇邊吸允了一陣。

隨後,拉開抽屜,取出那份"關於改進企業職工分配制度的建議書”,那是她幾個月前向廠領導提交的一份報告。

          馮伊茹看了一眼手中的報告,蔑視地笑了笑。用它包裹起枯幹的仙人球,徑直走向門旁邊的垃圾桶,扔了進去。

      桌面的電話響了。

坐在馮伊茹辦公桌對面的同事拿起話筒。

"喂!你好!哦,是王廠長。廠長您好!請問您有何指示?"

      "讓小馮接電話?"

"馮伊茹,你的電話!廠長找你。"

馮伊茹迅速走到辦公桌前,從同事手上接過電話。

"王廠長,您好!"

      "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現在嗎?王廠長。"

      "是的,現在。"

      馮伊茹一路小跑,來到廠長的辦公室門前。她輕輕敲開廠長辦公室的大門,發現王廠長正與一位陌生的中年婦女聊天。

      "小馮到了。來,快進來。"

      "廠長您好!"

      "來,請坐,給你們介紹一下。"

      王廠長指著剛進門的小馮,"黎主任,這位就是馮伊茹同志,我們工會的幹事。"

      那位中年婦女見馮伊茹進門,傲慢地點了一下頭,依然坐在廠長辦公桌的那張椅上,面部表情僵硬冷峻。

      馮伊茹拘謹地面對眼前的中年婦女,在茶几旁的木沙發上坐下。

      "小馮同志,這位是市委秘書處的黎主任。"

      王廠長說罷,恭謹地向黎主任說了聲,"黎主任,你們聊。我有事出去一會。"

      "好的,你忙你的事情去吧!"

      待王廠長離開了辦公室,黎主任起身移步到馮伊茹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冷眼瞟了一下馮伊茹,漫不經心地端起桌上的茶杯,吹了一下浮在杯面上的茶葉,抿了一口茶水。

      "你比我想像的要漂亮些。"

      "黎主任,您是?。。。。。。"馮伊茹凝視著面前的黎主任,那副高雅雍容的面容,依舊掩蓋不了一股盛氣淩人的傲慢,她不由地打開了一個寒顫。

      "嗯,我是陳嘉昕的母親。"

      "阿姨,您好!"馮伊茹起身向面前黎主任鞠了一個躬。

      黎主任擺了擺手,示意讓她坐下。

      "我今日來找你,主要是為了我兒子嘉昕的事情。本來我與他爸早就希望與你見一面,一直沒有機會。"

"嘉昕怎麼了?阿姨。"

"最近你與嘉昕怎麼回事?這幾天他把自己關在房子裏面,飯也不吃,連班都不去上了。"

馮伊茹抿了一抿紅唇,欲說什麼,又沉默了下來。

"告訴你,我這次找你談話,主要是為著我那個獨生的寶貝兒子。"語氣依然是那樣的傲慢。

      黎主任從身邊的公事包裏,抽出一張公文,遞到馮伊茹面前,這是你的工作調令。

      "調令?"馮伊茹迷惑不解,雙手接過那張公文。

      "是的,我已經通過市人事局,將你調動的手續辦妥,讓你到市老幹局上班。"

      馮伊茹搖了搖腦袋。"阿姨,謝謝您對我的關心,對事業我有自己的選擇。"

      "難道你對這份工作還不滿意?多少人希望能得到這份工作,而到處求爺爺拜奶奶。"

      "不是的,阿姨。我希望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

      "像你這樣的家庭,像你這樣的身份,除了靠我們給你安排好路子,你還能有什麼辦法?當初你攀上我們的嘉昕,不正是為了這些?"黎主任手指重重地點在那張公文上。

      馮伊茹搖了搖頭,抿了抿雙唇,此時她很想大哭一場,但她沒有。

      她伸手將調令遞還給黎主任。

      "謝謝阿姨的關心。我不需要你們的施捨,當初能結識嘉昕,並非是因為他的身份特殊,也不是他的家庭顯赫,而是他有一股朝氣、一股熱情,一股勇於拼搏的精神。而這一切現在在他的身上已經蕩然無存。"

      "既然你們之間缺少共同語言,為何還一直死死糾纏著我們的嘉昕?"

      "我沒有糾纏您的嘉昕。如果、如果。。。。。。"

      "如果什麼?"

      "如果。。。。。。"

      嘉昕的母親搶過話頭,"如果你能離開嘉昕,我相信我兒子一定會生活的更好。"

馮伊茹仰面長噓一口氣。

"謝謝黎主任,謝謝你的提醒。我會自知自明的。"

      馮伊茹起身,激動地推開坐椅,準備離開辦公室。

      "等等!小馮,你應該是一個很懂事的孩子。等你將來當了母親後,你也一定會理解兒子在母親心中的地位。既然你不願接受我們的施捨,既然你與我們的嘉昕沒有用共同語言,我希望你們能從此一刀兩段,不要繼續糾纏!"說罷,從公事包裏拿出一個鼓鼓的信封,遞給馮伊茹。

      "拿著,這是我們表示的一點歉意。作為對你感情的補償。"

      馮伊茹忿怒地推開信封,鄙視地一笑:"補償?我還沒有貧窮到只認識錢的地步!"

      說完,隨手砰地一聲,關上辦公室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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