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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鄭關鍵

      鄭關鍵,我的鄰居兼發小,回族。和冬冬不同的是,我們倆不止光屁股長大,他就住我家斜對面,只比我大四天,同一家醫院出生,同一個星座,同一所學校,同一年上學,總之從我記事那天起就認識他了。因為生日只差四天,所以我們倆兒一過生日就互相埋汰,而且一埋汰就是三十多年。生日對我們中國人來說至關重要,因為生日里有你生辰八字中的命運。如果你的生日是一個特殊的日子,那意義就不同了,假如你的生日是情人節,那就天生自帶浪漫,異性天然對你有好感。比如我的發小鄭關鍵,他就出生在一個西方的著名節日――愚人節。其實這個生日還是很不錯的,聽起來就很歡樂,傻并快樂著。從張國榮去逝的第二年我就堅持了一個習慣,十幾年來輾轉QQ空間、微博或者朋友圈,每當愚人節那天我就會發一條信息:“今天懷念一位死去的人――張國榮;咒罵一個活著的人――鄭關鍵。”但無論如何鄭關鍵的生日比我的生日那簡直是強太多了,因為我的生日是――清明節。

      我基本上是不過生日的,總不能給自己家的先人燒完紙掃完墓,再從墓碑林立陰風陣陣的墓地走出來,最后再Happy   Birthday   To   Me,本人實在是歡樂不起來。但鄭關鍵過生日總是很歡樂,只要他一過生日,我就會對在座的所有人說:“我這清明節出生的人一看就‘清楚,明白!’大家再看那愚人節出生的人,馬上就會明白一個道理,人的生日和智商,成正比!”

      我玩笑雖然說得很歡樂,可事實的結果卻恰恰相反,因為鄭關鍵33歲前二婚都離了,沒錢沒車沒房,徹徹底底的一無所有,還帶了個女兒,就這樣還又找了漂亮的90后小女朋友。然而“清楚明白”的我,現在都快40了,還單著!他是個讓我懷疑人生的人。

      十一二歲的時候我曾經問過他,你姓鄭的怎么可能是回民?據他說,他的祖上都是跟隨馬三寶的回回,后來三寶太監被皇帝賜姓鄭,所以他們的族人也都改姓了鄭。這可能是他唯一值得炫耀地東西。

      我和鄭關鍵身高外形都不相上下,他有一張典型的棱角分明的回族臉,深深的眼窩,跟我一樣濃眉大眼。在那個物質貧乏的年代我和他之間找不到任何差距,唯一讓我心里不平衡的,就是我成了“育紅班的小嘎米豆”。

      我另外一個心理不平衡就是我有兩個性情中人的哥哥,而他有兩個性情中人的姐姐。性情歸性情,我的兩個哥哥很折騰,他的兩個姐姐很本分。作為家里最小的,且唯一的男孩,他非常的嬌寵,正是因為這種嬌寵,他最后連小學都沒有畢業。而我,家里都是男孩,兩個哥哥一個比一個帥,我既沒有性別上的稀缺性也沒有優越性,所以家里一旦有困難我是隨時可以被甩包袱的。

我六歲的時候,我爸媽帶我去廣州,因為工作關系遇到了一個沒有無兒無女但很有錢的香港商人,在一個月的接觸當中,那港商便產生了收我做干兒子的想法,并承諾先給我家10萬港幣,讓我跟他在香港生活。如果我爸媽想看我,他隨時安排機票和路途所有的費用,或者帶我回去看爸媽。當時10萬港幣差不多合人民幣8萬塊,我媽一年的工資也就800多塊錢,當時在建筑公司做建材采購精于算計的我媽,面對一個人將近一百年的工資,馬上激動地不停地點頭答應,恨不得當場一手交錢一手交人!但是我爸非常硬氣地說:“就算餓死,全家也要死在一起!”

      多年以后,家里的生活依然艱苦,當我媽悲憤地告訴我這個故事的時候,我如夢方醒頓足捶胸和我媽一起哀嘆了很多年……而鄭關鍵不管值多少錢,他爸媽都是不會賣的。

      我六歲之前基本上都是在一個個親戚家里長大的,每換一家親戚,就要換一群陌生的玩伴,我練就了一種和人民群眾打成一片的能力,而且擅長自娛自樂。到了六歲我被我媽送到幼兒園,還是全托,在幼兒園一呆就是6天,只有周六下班我媽才接我回家住一天,然后周一再送到幼兒園。每當夜幕降臨的時候,幼兒園的床輔上大大小小的孩子哭成一片,不是喊媽就是想回家,早已習慣環境變遷的我,總是我靜靜地躺在床上,聽著老師的表揚慢慢入睡,所以我比鄭關鍵性格當中多了一份獨立和隱忍。

      作為發小和鄰居,我很多“第一次”都給了鄭關鍵。第一次打架,第一次罵人,第一次偷東西,第一次討論男的女的為什么不一樣。第一次研究在垃圾堆里撿到的乳白色的“氣球”為什么黏糊糊的?等他吹完了之后,卻說有一種怪味道……后來被兩家大人發現之后,我們倆莫明其妙地被劈頭蓋臉痛打一頓,然后還被警告以后不許再去垃圾堆里撿“東西”!最后兩家大人還相互指責自己家的孩子被對方帶壞了……

      鄭關鍵小時候很慫,他長大了卻很猛!小時候在家門口天天被我追得到處跑,在外邊天天被別人追得到處跑。記得他15歲那年,在又一次被當街暴打之后,鄭關鍵又被送進了醫院,他爸看著人高馬大卻滿頭紗布又鼻青臉腫的鄭關鍵忍無可忍地說:“回回都讓人家打得頭破血流的,你有本事把他們打一頓,你讓我花一次錢,給他們看看病!”這句振奮人心的話,讓他爸后悔了很多年!從此以后,鄭關鍵一個人就能追著一群人滿街跑,看見警察都敢打,當然被警察叔叔收拾也是必須的。所以從教育的角度來看,鼓勵永遠比批評有用!

      我小時候很胖,長大了卻很瘦,瘦得我都不好意思對別人說我小時候很胖。我在家門口我除了欺負鄭關鍵從來不惹事,雖然在外邊我也不惹事,但也從來不慫。說到慫,鄭關鍵曾經忿忿不平地說我從小搶就他東西,不管是吃得還是玩的,哪怕家里用的。還說我曾經為了一個正在啃的西紅杮,一路狂奔追得他一路跑回家,像土匪一樣差點把他家的門都撞壞了。一個西紅柿我至于嗎?

      要說我喜歡要別人家東西倒是真的,小時候總覺得別人家什么東西都是好的,哪怕是饅頭都是別人家的香。據我媽說,我曾經看上了鄭關鍵家的一個搪瓷尿盆,死活都要拿回家,我爸媽被逼無奈買了一個新尿盆,換走了鄭關鍵家的舊尿盆。我爸媽看著我拿著鄭關鍵家又騷又臭的舊尿盆一臉的心滿意足沾沾自喜,再看看鄭關鍵爸媽拿著我家那新尿盆也是一臉的心滿意足沾沾自喜,最后我爸媽只能搖著頭一聲嘆息。現在想了想,我也一聲嘆息,你說我要什么不好,非要別人家的尿盆!但這些事并不是童年印象最深的,而是我和他一起闖得一次大禍……

      那是我六歲那年,那時的火車已經陸續換上成電力火車,蒸汽火車已經很少見了。電力火車的好處就是速度快動力足,可牽引更多的車廂車匹載重更大,并且沒有蒸汽火車啟動的躁聲。但我并不喜歡,因為看不到壯觀的蒸汽翻滾盤旋,同樣也聽不到那令人興奮的汽笛聲。但是很快我們就發現了電力火車的好處,就是可以把鐵釘放在鐵軌上,等速度超快的電力火車碾軋過后,鐵釘被軋得扁平,活像一把寶劍,我們一群孩子興奮地愛不釋手。再后來又把彎鐵釘放在鐵軌上,結果軋過的鐵釘形似的彎刀或者匕首,又讓我們一陣興奮。直到一個周日的下午,原本冬冬鄭關鍵應該我們三個一起玩耍,可冬冬去了他爺爺家。我和鄭關鍵閑來無事,便在家里翻箱倒柜拿著各種大大小小各類鐵釘跑到鐵道旁邊,繼續制作刀劍。

      和往常一樣,我們在鐵道邊觀望著,看哪列火車會行駛在靠近路邊的鐵軌上,我們就把鐵釘放上去。今天比較順,剛到火車道邊,就大老遠看到火車一列駛來,我們馬上在鐵軌上擺上一排鐵釘,火車轟鳴而過,那排鐵釘齊刷刷被軋成我們想要的刀劍。拿著手里的刀劍興奮了一會兒馬上就無聊了,因為時間尚早,平時火車等半天都不來,今天不到五分鐘就完事了。馬上我們倆就開始無聊,既然無聊,那就沒事找點事?這時鄭關鍵就說,要是火車軋石頭會成什么樣?我聽完既好奇又興奮,于是我和鄭關鍵便耐心地等著下一列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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