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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二十二歲的約定

早上的晨光穿透白色薄紗的窗簾,照射在房間的地板上。

長方形格局的房間裡,有著少女粉紅色的牆壁,牆壁上用彩色的便條紙貼成愛心形狀。房間的正中央放著一個純白色的鑄鐵床架,地上放了一個深紫色蝴蝶結的地毯,牆壁上有著幾盞白色的射燈。床的對面,擺放了一張鮮黃色的單人沙發。

沙發旁是一排一排的書架,書架上除了一本本整齊並列排成的日本少女漫畫,和一系列的純愛小說外,還有著各式各樣的小動物擺設。有懶洋洋躺著睡的黃色貓咪,有露出可憐大眼晴正在撒嬌的粉紅色小狗,有帶著黃色領帶望著天空微笑的啡色小熊,也有頭上頂著紅蘋果正在雀躍地慶祝著什麼的粉藍色大笨象。

書架旁邊是電視櫃,電視櫃上除了有黑色的大螢幕電視以外,也有插滿了香檳色玫瑰的花瓶,還有一個放滿了不同味道糖果的波點禮盒。電視櫃旁邊是一張淺木造的化妝桌,除了有一罐罐的保養品以外,還有一個黑白色拼接外形的座地燈。

整個房間裡,都佈滿色彩繽紛的顏色,原本應該讓人眼花撩亂的畫面,卻意外的另有一番混搭風。輕輕的微風把窗簾吹起,陽光從隙縫中偷偷地流進房間內。

花芊兒正在熟睡,感受到陽光的溫度後,不自覺地把手遮擋著臉,拉著點綴著淺紅色小花的棉被轉過身去,讓自己的身體背著玻璃窗。

一連串的叩門聲卻從門外響起,芊兒皺皺眉地把棉被蓋過頭,賭氣地不回應。

「芊兒,起床囉,太陽曬到屁股囉。」門外的女人用著開玩笑的語氣,一邊叩門一邊叫嚷著。

芊兒認輸地拉開棉被,撥亂著一頭短短的秀髮,懶洋洋地揉著眼說:「知道囉,我已經醒了。」可是身體卻仍然平躺在床上。

女人打開門,走到她的床邊說:「你這樣是起床了嗎?明明還在睡咧。已經十二點了,你會不會太過份啊?」女人把她身上的棉被拉開,輕力的打了一打她的屁股。

「哎唷阿姨,我真的好累啊,你就讓我多睡一會吧。」芊兒把棉被拉回身上,轉身背對著那個被她稱為阿姨的女人說。「我今天生日耶,我應該想要怎樣都可以啊。」

「就是因為你今天生日,才不可以這樣浪費啊!」阿姨雖然在責怪她,臉上卻依然維持著燦爛的笑容。「你還那麼青春,不是應該好好約朋友出去逛逛慶祝一下嗎?乖了,不要再睡了,你看,睡到臉都水腫了。」阿姨扶著她的肩膀,把她整個人拉起來。

「好了,我就起床了嘛。」芊兒勉強地坐在床上,不情願的睜開雙眼。「幹麼詛咒我臉腫啊?」

「來,我看一下。哎唷是阿姨看錯了,沒有腫,還是很漂亮啊!」阿姨笑笑的捧起她的臉蛋說。「生日快樂啊,我的小寶貝。你不快點出來,你的早餐就要變壞了。」

芊兒歡喜的擁著阿姨撒嬌說。「謝謝阿姨,阿姨最好了。」

「好了都二十二歲了,還像個小孩一樣,快點換衣服出來吃東西啊,我去準備一下啊。」說完以後,阿姨就步出房間,關上房門。

芊兒把腳伸到床旁邊,胡亂地用腳在地面上尋找了一回,總算穿進了有著天藍色海豚公仔的毛毛拖鞋,她走到連著房間的浴室裡,打開了燈,梳洗一番。

浴室跟房間只用了一道玻璃相隔著,浴室的牆上都用鑲滿了一顆一顆的深綠色的正方形磁磚,地板是深木色的材料,浴簾是深紅色的波點圖案。花芊兒洗臉後,放好毛巾,拉一拉身上淺紫色的睡衣套裝,望著掛在浴室牆上的圓鏡子,拍拍自己的臉:「幸好沒有真的腫起來,差點被阿姨嚇死了。」

芊兒拿起放在洗手盤上的梳子,梳著有著鄰家女孩氣息的齊瀏海髮型,頭髮剛好蓋到耳窩,冬菇頭的髮型增加了可愛度。圓圓的臉蛋,遺傳至爸爸的笑眼,豐厚的咀唇,看起來溫婉可愛的樣子,一直以來也讓不少男生拜倒她的裙下。芊兒離開浴室,走到房門邊的衣櫃前,開始慢慢選擇衣服。各式各樣的衣服擠滿了整個衣櫃,桃紅色的洋裝,螢光黃色的熱褲,海綠色的短外套,而選擇各種顏色的衣服配搭就成為了她每天早上必做的事情。終於,她選了一套白色的連衣裙,穿上了輕便的藤織拖鞋,走到客廳去。

「阿姨早安。」芊兒走到廚房裡,在雪櫃裡拿出了一盒牛奶。

「還早咧,下午都要來了大小姐。」阿姨從焗爐裡拿出了剛烤好的吞拿魚三文治。

開放式的廚房跟飯廳連接起來,並有著歐陸式的風格。碎花的檯布,鋪在淺啡色的木桌上,芊兒坐上跟桌子搭成同一個款式的高椅子,悠閒的搖著雙腳在等著吃早餐。

阿姨拿著夾子把三文治放到碟子上,又熟手的從廚櫃裡拿出了胡椒粉灑在食物上。她再把一些配料像蕃茄﹑香草跟青瓜鋪在碟子的旁邊,抹乾淨汁液後就端到芊兒的面前。

「嘩好香啊,阿姨你真的是最棒的了!」芊兒興奮的從桌上的小木盒裡拿出叉子,小口小口的吃著。

阿姨滿意的坐在她對面的高木椅上:「好了不用說好話了,你把它們吃完就可以了。」

「不可以啊,我們要分享,一起吃吧。」阿姨微笑的點點頭,芊兒叉起其中一口吞拿魚,餵進阿姨的口裡。阿姨也拿起木桌上的紅色馬克杯,把芊兒剛才拿出來的牛奶倒進杯裡,她們兩個就這樣對坐著,你一口我一口的把所有三文治都吃完。

「好飽啊。」芊兒把叉子放下,拿起紙巾抹抹咀。

「那個,我說,芊兒啊,你是不是又辭職了?」阿姨收拾著桌上的東西。

芊兒尷尬的笑一笑:「對啊,想說生日嘛,讓自己好好休息一下啊。」她咕嚕咕嚕的喝著牛奶。

「都第幾次了?你常常都這樣怎麼行啊?」阿姨搖搖頭,可是她的臉上卻一點也不驚訝。「你爸爸知道又要罵慘了。」

芊兒緊張的拉著阿姨的手:「你沒有跟爸爸說吧?」

「當然沒有啊,要不然我也會一起被罵吧。」

「幸好,你知道爸爸的性格了,如果給他知道,他肯定又會囉嗦一整晚了。」芊兒想起以前每次爸爸知道她辭職後的責備就煩惱的搖搖頭。

「他也是擔心你嘛。」阿姨抹著剛才芊兒不小心滴在桌上的沙律醬,「他只是擔心你成長得不夠健康,不夠快樂,畢竟他怕…」阿姨停住了手,望著芊兒。

芊兒卻好像意識到什麼,苦笑的回應說:「我知道,他是因為怕我沒有媽媽,所以會形成性格上的障礙吧,對不對?」

芊兒的媽媽在她十歲的時候就因病離世,阿姨是爸爸幾年後娶回來的,幸好阿姨沒有像童話故事中的後母一樣虐待她,相反這十年來阿姨一直當自己親生女一樣看待,不但對她照顧有加,還沒有再生下第二個,只專注的愛著她。

關於媽媽的事,芊兒其實記憶不多,她只記得,媽媽是個很漂亮的女人,有著長長的曲秀髮,看起來不會變老的樣子,總是帶著微笑的撫摸著她的頭,總是唱著歌哄著她睡。

因為媽媽不在的關係,芊兒跟其他單親家庭的小孩一樣,跟爸爸的關係很疏離,甚至跟阿姨還比較親密。爸爸是典型的傳統男人,不愛說話,只愛說教。對於她的成長歷程,爸爸都沒有參與太多。中學畢業後,芊兒沒有再升考大學,只是出來社會找些兼職工作,憑著自己的外表,做著兼職模特兒,賺著零用錢過生活。

而其實,芊兒的家境不錯,即使她沒有工作,家裡還是有足夠的收入可以供養她。所以爸爸對她這樣懶散的態度也沒有多說,只是這一兩年,爸爸開始在意,偶然會在吃晚飯的時候唸她幾句,讓她開始有壓力。

「爸爸不是這個意思了,他只是擔心你浪費掉青春而已。」芊兒常常覺得,阿姨真的很大方,總是替爸爸說著好話,又很接納她經常說一些任性的話。

芊兒望著開著水龍頭洗著碟子的阿姨,阿姨是個跟媽媽完全不同型的女人,如果用高貴來形容媽媽,阿姨就是個平凡到不行的中年女人。微胖的身型,總是用鯊魚夾把長直髮夾在腦後,不修邊幅的衣著,每天都忙著做家務,但卻有著一份默默付出不計較回報的感動。其實,芊兒在心底裡已經把阿姨都當成一家人了,可是,就是叫不出「媽媽」兩個字。

「阿姨,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已經長大了。」芊兒走到阿姨的背後,從後擁著阿姨。「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了。」

阿姨關好水龍頭,用抹布抹乾手,轉過頭來用手拍拍她的臉:「我知道,你也應該長大了吧。」

阿姨好像有什麼想說,卻又欲言又止的。「對,阿姨有東西要給你,你等一下。」說完以後,阿姨就走到自己的房間裡。

芊兒望著阿姨的背影,這一刻,她看見阿姨散發著粉紅色的光。

芊兒坐到客廳的黑色沙發上,無趣的翻起旁邊的雜誌。不消一會,阿姨從房間走出來,芊兒抬起頭,卻發現圍著阿姨的,是淡灰色的光。

阿姨煞有其事的坐在她旁邊,芊兒把雜誌放回客廳的茶几上。「阿姨,怎麼了?」芊兒意識到阿姨身上的變化,還有她臉上的表情。

「那個,芊兒,這個信封,是給你的。」阿姨猶豫的把一個白色信封,遞到她的手上。芊兒接過信封,看見上面寫著「給二十二歲的花芊兒」這幾個字。

「是誰給我的?」芊兒詫異的問。

「是你媽媽留給你的。」芊兒聽到後,驚訝的望著阿姨,她知道阿姨跟媽媽以前是好朋友,卻不知道媽媽有把任何東西留給她。阿姨卻一臉冷靜的說著。「這個信封,是她臨終前留給我,說我一定要在你二十二歲生日的這一天,交到你手上的。」

「阿姨,你有看過裡面嗎?」阿姨遲疑的搖搖頭。芊兒忍不住問:「可是阿姨,你看起來很奇怪耶。」

「芊兒,你是想說,我身上的顏色改變了,對嗎?」

芊兒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她從來沒有把這個秘密告訴任何人,她以為沒有人知道。「你怎麼會知道顏色的秘密?」

「那是你媽媽臨終時告訴我的。」阿姨流露出懷念的表情。「只不過你之前年紀太小了,我答應過你媽媽,在你看到這封信以前,絕對不會跟你提起這件事。」

芊兒坐在沙發上,望著阿姨,想起那個跟媽媽約定好不准跟別人提起的顏色的秘密。

從小到大,芊兒都看到每一個人都被不同的顏色包圍著。媽媽是粉紅色的,爸爸是淺藍色的,街上的每一個人﹑班上的每個同學﹑學校裡的每個老師,都有不同的顏色包圍著他們的身體。芊兒以為,這是每個人都能看見的。直到在她小學的時候,有一次老師生氣的罵著同學,圍著老師的顏色從淡黃色變成鮮紅色,她笑笑的跟身邊的同學說:「你有沒有看到,李老師的顏色瞬間變成紅色的啊!」同學們不明所以的望著她,她才知道,原來,只有她一個人看見。

那天放學回到家,芊兒一臉苦惱的走到媽媽旁邊,媽媽抱起她,把她放在沙發上,她跟媽媽說了整件事的始末,媽媽一點都沒有害怕,只是笑笑的說:「芊兒,你知道嗎?你是萬中無一的天使,所以,只有你能知道顏色的秘密啊。」芊兒無知的跟著媽媽說:「顏色的秘密?」

「對啊,你要記住啊,以後不要跟任何人提起顏色的秘密,這是媽媽跟你才知道的啊,好嗎?」芊兒天真的點點頭,媽媽溫柔的望著她。從此以後,她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這件事。

長大以後,她一直覺得,那是因為媽媽覺得她亂說話,怕她被別人嘲笑,才跟她下這個約定。可是,她還是可以看見不同人身上的顏色,這件事對她而言已經是習慣了。她一直沒有跟阿姨和爸爸說過,直到剛才,她才發現,原來阿姨都知道。

「那媽媽有跟你說過我為什麼能看見顏色的秘密嗎?」芊兒好奇的問著阿姨。

阿姨指指她手上的信封,芊兒低下頭,把白色信封打開後,拿出裡面的一張信紙。打開了信紙,是媽媽留給她的一封信。

「芊兒:

當你能看見這封信的時候,你已經是二十二歲了吧?是大人囉,希望你有比媽媽長得漂亮吧。首先媽媽要祝你生日快樂,希望你每一天都過得好。再來,媽媽要跟你說對不起,因為媽媽已經離開了,把你一個人留在世界上這麼多年,不過不要緊,因為媽媽知道,爸爸和阿姨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對不對?

以媽媽對你的了解,我想,好動的你可能沒有選擇好好的唸書囉,不用擔心,媽媽已經替你找好了工作,你只要照著以下的地址去,就可以找到新的工作了,而且,薪金和待遇非常好,至於同事的關係呢,就要等待你好好發掘了。

芊兒,你記得小時候,你跟媽媽提起過顏色的秘密嗎?你能看見每個人身上的顏色,其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是一種能力,是媽媽留給你的一種能力。而且,這也是媽媽留給你的祝福,這個能力會一直帶領著你找到自己的幸福。

雖然,特別的人總是會因為自己的能力而身陷險境,但媽媽相信,如果是你的話,一定能夠化險為夷的。無論將來發生什麼事,你都要記得,白天和黑夜,在平行線上,是並存的。不要害怕黑夜的來臨,因為只有這樣,你才會懂得珍惜白天的存在。

記得,媽媽永遠愛你。

媽媽

地址:XX市XX街十八號」

「這個能力會帶領著我找到幸福?白天和黑夜在平行線上是並存的?這是什麼意思啊?」芊兒一頭霧水的放下信紙。

「我也不知道咧。不過,你就去看看吧,我想在那裡,可能會找到你媽媽留給你的東西也說不定啊。」

芊兒望著信紙上的地址,那一刻,她並不知道,她的命運,就在這一分鐘開始,重新改寫。

真正的命運,現在才開始。

她的誕生,就是為了這一天的來臨。

另一邊廂。

凡正從房間走出來,看見直躺在沙發上的凡佑閉上了眼睛,用漁夫帽蓋住了自己的臉。凡正皺皺眉的走過去,用腳踢了一下沙發。「找你。」把電話聽筒放到他的耳邊。

凡佑沒有動,只是在漁夫帽下輕輕的「喂」了一聲。

「喂,是今天囉。」女人的聲音從聽筒中傳出來。

「我知道。」

「你要記得喔,那個試煉,如果她通不過的話,她以後的人生,可能就完全不一樣的了。」女人的聲音緊張的顫抖起來。

「知道了。」凡佑卻無情的掛掉了電話,把漁夫帽蓋得更低。

他卻看不見,離他不遠的大樹後,有一對充滿殺意的眼晴正在監視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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