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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過往的故事(上)

傍晚,風精靈部落為我們舉辦了類似慶祝會的東西,他們升起營火、唱歌跳舞、烹煮佳餚。整個過程有點苦中作樂的感覺,大家快樂歸快樂,仍在途中提起不少關於戰爭的事,歌曲也多在祈求和平。

慶祝會高潮之處,飀莎婆婆唱起講述銀之風英雄希絲彌亞和路理彌亞的歌,那是非常華麗有氣勢的進行曲,兩人驍勇善戰的身影透過音符被刻畫得活靈活現。

「血染的大地,狼煙覆沒晨曦,銀色雙刃劃破初曉,舞刀之姿如此閃耀。水族的陣旗,詛咒的雨滴,破風之下全盤皆掃,過目空山劍氣環繞──」

族人告訴我,風族目前所在的這塊西大陸本來是水族和風族共有,各據一方,千年來各種紛爭不斷,直到大戰終於爆發,兩族都想把彼此趕盡殺絕。那時大預言沒有現世,所以戰場上最耀眼的不是手無神器的傳人,而是他兩個英勇的護衛兄妹。

「屍橫遍野,此情此景誰願目見?友情不滅,祈願之聲感動上天。風水方歇,遙聞水舞幕起山巔──」

戰場的另一頭,也就是水族陣營,還有另一位英雄存在。這位英雄並不以戰技著稱,但傳言他才是平息整場大戰的最大功臣。他是銀之風兄妹的秘密摯友,直到他因故殞落在沙場上前,他來回在兩個陣營間奔波,試圖遊說眾人停戰。

「──垂淚壯烈魂靈,安眠後熄滅戰火的黎明。」

戰爭最後以風族勝利收場,但念在水族英雄的犧牲和努力,風族給了戰敗方最大限度的幫助,讓他們能在非常良好的狀況下遷居至杳無人煙的東大陸北方。

據說在整個事件中,兄妹與他的友情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要不是他們,水族今日的樣貌大概會很糟,說不定得流浪許久才得以安居。

「不算完美的故事,但這就是歷史,能有這樣的結局算是非常難得。」薩斯坐到我旁邊來,輕拍我的肩膀:「我知道妳想到了妳們和那位傳人……泠安的事。從早上所見看來,我認為他還沒失去所有人性,他還惦記與妳們相處的過去。」

「……我自己都不是那麼肯定了。」的確,他離去前的嘆息代表他沒有變成徹頭徹尾的反叛魁儡,不過想起他與斬夜對峙到殺死她的每個畫面,我不禁懷疑起實現理念的可能性。

真的能帶他「回來」嗎?我們的友情可遠不如三位傳奇人物堅定。

「這樣好了,我們來比賽,再次遇到朋友之前,誰先迷惘誰就輸了,絕對不要再對未來有所遲疑。」薩斯說著對我伸出手。

照顧我們整個隊伍應該已經相當辛苦,他還有心力來關心我們的內心狀況,更何況他自己應該也有相同的迷惘才對……怎麼能辜負他這樣的用心呢?

「好,就這麼說定。」我們握手立下約定。

「那現下還有另一件事要解決,我早先有跟其他人說過,默雖然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他的病情拖下去也不好。」他見我大概是沒問題了,轉口談起關於我們旅途的重要安排:「既然妳要離隊去找賢者,我在想我們可以先動身前往水族的領地,那裡的醫療資源是一等一。」

西大陸上不是沒有聯盟的醫療分部駐紮,但考慮到或許就在我們耽擱的這段時間,還未種下七之花的水族區域會發生什麼意外,有些人先過去會比較好。

「我知道了。」

確定決議後薩斯又回去說要照顧默,真的是辛苦他這個大哥哥了。

「玩得高興嗎?希絲彌亞。」這回換剛唱完歌的飀莎婆婆湊上來,那首進行曲這麼激烈,她仍臉不紅氣不喘,「我還沒有機會跟妳好好說上話……早些時候的話主要是對路理彌亞說,妳得注意的比他更多。」

從銀之風遺址回來後,我其實早就有心理準備,這位資深的歌者肯定還要交待我這年輕後輩許多事情,不過老爹很快就推我去休息了,才會拖到現在。

「教妳幻界聖曲的人是羅雅對吧?這孩子還真是做對了一件事。」她的臉上浮出微笑,「我知道紋章的記憶有這首歌,傳人們也能過耳不忘,不過有些事情不透過某人教導是難以領會的,想必她也好好鍛練過妳的歌喉了吧?儀式時的歌聲我都聽在耳裡,唱得不錯,不會輸給羅碧。」

我看著營火對面正和族人說著話的羅雅老師,她在我身上付出相當多辛勞。

她仰頭望向夜空:「妳知道創世神彌音大人為什麼要選擇歌曲作為創世的途徑嗎?其餘六種元素也有各自特殊的能力,拿那些當作媒介並不壞,他卻獨獨選上風族的歌聲和樂曲。」

坦白說我還真的從沒想過,當初只對於一首歌就能創世時覺得很驚訝,沒有再想得更深。

「這是我的猜測,但我想,歌曲是最能觸動人心的事物,即使不由風的子民來歌唱,那些不帶力量卻蘊含感情的聲音,才擁有真正的『力量』。妳瞧,不只我們,世界各地不都有屬於他們的民謠?我聽說創界也是如此。」她握住我的手,「永遠不要輕視這份力量,希絲彌亞,只會唱歌的種族並不軟弱。」

「風是善變的,但長久下來我們也有我們的堅持,如同每個季節固有的風向不會改變,要固執堅守一個信念,我們不會輸給土族。」金黃色的雙眼中閃著灼熱的光,飀莎婆婆的眼神一點都不顯老,「妳作為銀之風和人類的孩子而誕生,本質卻比誰都接近風本身。不僅是因為妳所得到的紋章,妳就是風的孩子,是風的子民。」

山谷裡颳起陣陣強風,就像在應和她的話語,連風之殤都有些反應,散發出些微熱度。

「很快妳又要踏上旅程,面對自身的預言是非常困難的事情,無論是聽取前抑或聽取後皆有挑戰與煎熬在等待,這時萬萬不可忘本,不管預言說了什麼,妳依然還是妳,記得這句話。」她低下頭,用充滿力量的聲音說道:「僅願風神指引妳,在每個茫然的路口,妳都不會失去方向。」

『風會一直陪伴著妳,不論何時何地。』

我聽見了許久以前聽過的,風的聲音。

婆婆搖搖頭,掏出手帕擦乾我的眼角:「好啦,擦擦眼淚,有兩個比我更有資格跟妳交談的人在等呢。」

「我們怎麼能跟您比呢?飀莎大人。」一對夫妻從她身後走過來,我一眼就看出他們是誰,趕緊站起身。

「您、您們是……」我結結巴巴地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對方。

「不用緊張,這不是我們初次見面,我們也只是想看看妳而已。」女性握住我刻有紋章的左手,「妳真的跟希娜長得很像,然而氣息卻更像羅碧。」

「真的跟羅碧很像。」男性伸出左手輕拍我的頭,那隻手上有著跟我一模一樣的紋章。

他們是紗迦納夫婦,羅雅老師和羅碧的父母。

我說不出話,他們是因為紋章失去了孩子的人,而我帶著他們孩子的紋章出現,我該說什麼?我能說什麼?

「連容易不知所措這點都像,難怪羅雅說妳是她教過資質最好、卻最令她難以開口稱讚的學生。她說,要是妳被稱讚後的反應跟羅碧一樣,她可能會當場哭出來呢。」紗迦納夫人笑著放開了我的手,「妳還這麼幼小,覺得難以面對這種情況也是理所當然的,我們不會為難妳,只是想拜託妳一件事,說完我們就會離開。」

「請妳代替羅碧做她沒能做到的事,」紗迦納先生深沉地看著我,說道:「請妳好好活下去,好嗎?」

我忽然意識到,羅碧走上戰場的前夜,這兩人也曾跟她說過類似的話,羅碧一定是笑著回答了。

所以我勾起笑容,回道:「我一定會的。」

 

 

第二天早上,薩斯按照計畫準備與我之外的傳人一同前往水精靈部落,這次完全沒有當地人隨行。擁有水精靈血統、又在那裡教過泠安幾年劍術的班導被老爹和兩個朋友扣下,四個大人全都要跟著我到賢者的所在地。

「喂喂,這不對了吧,你們要對咲風同學過度保護也不是這樣!」班導理所當然發出抗議,「東大陸那邊比較危險耶,炎之狂狼可以以一擋百,不需要多我這個護衛!」

老爹搖搖頭:「水精靈部落開放直接傳送,傳人們到了那裡肯定不會被怠慢,反而是我們這裡需要你,你是這裡唯一去過賢者居地的人。」

咦?

「當年是我陪師父去的,其實妳也有跟著,只是妳把師父去世前的記憶全忘了。」班導哭喪著臉回答我滿臉的疑問,並轉頭看向他的搭檔:「那你們又是為什麼要扣留我?」

「根據狄先生所說,前往目的地的途中會經過『那個地方』,你最好跟我們再去一次。」頌麥爾主任雙手抱胸,跟老爹的態度同樣不容許對方拒絕,「想確認一些事情。」

「我就是不想經過那個地方,要不是這樣水精靈那邊我一點都不想回去!」

每次不管班導怎麼推拖,總是抗議無效,所以我乾脆就不理大人這邊了。回過頭來,只剩下伊潔造訪過水精靈族地,她正處於不知所措的狀態。

「其實上次去不過是一、兩年前而已,為什麼我覺得這麼遙遠……」她細碎地嘀咕著,她跟泠安互相造訪過對方的家鄉幾次,那裡肯定是有著兩人快樂回憶的地方,此刻卻變得像是要去揭傷疤似的,她會有這種反應也正常。

「沒問題的,大不了妳就把那裡當成『另一個種七之花的地方』,不要想太多。」我把雙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試圖安撫她。

「小咲……好吧,我會努力。」她給了我一個撒嬌似的擁抱:「路上小心喔!我們在那邊等妳。」

「嗯,你們也一樣,小心點。」

道別過後,我們踏上不同的傳送陣法,暫時分道揚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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