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ch1 漂浮可樂

(1)

再過幾天就是聖誕節了呢,市中心的圓形廣場佈置了一棵巨大的聖誕樹,樹下還擺了兩隻紅鼻子馴鹿和雪橇,成了一個熱門的拍照景點,人們坐在雪橇上快樂的比著耶,想像自己是分送禮物的聖誕老人,儘管冷冽的風刺痛著他們的臉,他們還是咧嘴笑著。一旁古老的蒸汽大鐘上纏繞了一圈圈小聖誕燈泡,六點鐘的鐘聲響起,大鐘「噗」的一聲噴出蒸汽,整個都市十分默契地一起亮起燈,街上的行人也愈發多了起來。

十二月的夜晚總是冷颼颼的,偶爾還會飄起小雪,儘管如此,人們還是願意裹著厚重的大衣上街去,也許是聖誕前夕的城市美得足以讓人忍受在冷風中行走吧?這個連說話也會呼出一團團白煙的寒冷天氣。

她走在街上,半張臉埋進紅圍巾裡,雙手藏在大衣的袖子裡,飛快地彎進一條安靜的巷弄,對於街上繁華的聖誕裝飾一點留意也沒有。

「早知道就戴毛帽出門了,為什麼要戴畫家帽啊啊啊!!!冷-死-了!!!」

她走進一家藏在小巷裡的義式餐廳,一邊摘下帽子,一邊咕噥著。

「今天真的很冷呢,可能又要下雪了吧!」

吧台後一個少婦遞給她一杯熱可可,溫柔地將她的圍巾和帽子收好。

「下雪呀⋯⋯」

她放下手中的馬克杯,瞇著眼看向窗外,卻只看見門口的胖雪人和小聖誕樹。

「呦,小菲來囉?」

另一頭,一個年輕調酒師擦完最後一個高腳杯後,抬起頭向她眨眨眼,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一個玩世不恭的微笑、一個讓少女們無法招架的迷人微笑。

可惜她早就免疫了,他什麼醜樣子她沒見過。

「嗯,專心工作專心工作,老闆娘可是看著哦!」

她也對他調皮地眨了眨眼,吧台後的少婦無奈地笑了笑。

「我覺得呀,小菲戴畫家帽很好看哦!今天大衣的顏色也很適合妳,哦,我們小菲終於有點時尚細胞了,嘖嘖。」

他走出吧台,一邊上下打量她的穿著,她翻了一個巴洛克式的大白眼。

今天,她穿了一件雪白色的大衣,畫家帽也是雪白色的,只有圍巾是聖誕紅的顏色。

「只是這個配色有點像......」

他的目光轉向門口的胖雪人,胖雪人也剛好圍了紅圍巾。

「孟忱!!!」

「哦呵呵呵⋯⋯」

他立刻逃到老闆娘的背後,她狠狠瞪著他。

「好了好了,真是拿你們沒辦法,小忱,趕快回去準備吧!今天有人包場,再十分鐘客人就要來了。」

老闆娘再度露出無奈的表情。

而她這才注意到今天一個客人也沒有,原來是有人包了場啊。

「遵命!」

他連忙踩著飛快的腳步回到工作崗位上。

「那......我也去換衣服了。」

「去吧!」

走到更衣室裡,她脫下大衣,掛在麋鹿角照型的衣帽架上,腦中忽然浮現胖雪人和孟忱惡趣味的笑容,她立刻搖了搖頭,想把這個可怕念頭搖掉。

從衣架上取下表演用黑色禮服,因為是冬天,老闆娘準備了長袖的禮服,樣式十分簡雅大方,沒有多餘的裝飾,和她在音樂系表演時穿的裙子很相像,熟練地拉上背後的拉鍊後,她在鏡子前稍稍整理了頭髮,確定一切完美後,才走了出去。

「今天雖然是包場,客人也算是有點......不過小菲只要維持平常的水準就可以了,不用緊張。」

老闆娘溫柔的聲音柔軟地飄進她的耳裡。

「知道了。」

她點點頭,回以微笑。

...

包場的客人陸續來了,店裡頓時熱絡起來,老闆娘站在吧台後,正在和廚師確認今天的菜單。

而她則坐在店裡中央的演奏琴前,翻著樂譜,皺眉想著今天的曲目。

孟忱得心應手地準備著開胃酒。

等客人們都到齊後,老闆娘朝她輕輕點了點頭。

她的手指飛快地在琴鍵上飛躍了起來。

蕭邦的夜曲,她為這場晚宴所選的序曲。

本來聊著天的客人們也瞬間安靜下來,專注聆聽她的琴音。

一曲完了,她優雅地起身行了一個禮,四周響起熱烈掌聲。

「很高興各位光臨本店,希望各位能有個愉快的夜晚。」

老闆娘從吧台走出,手中的高腳杯裡搖晃著紅酒,仰起白皙的脖子一飲而盡。

四周再度響起熱烈掌聲,服務生適時送上紅酒,客人們也學著老闆娘仰起脖子一飲而盡,氣氛頓時熱絡起來。

她再度將雙手放上琴鍵,這一次是孟德爾頌無言詩裡的威尼斯船歌。

...

服務生在每個客人面前送上甜點,是義式甜點裡最出名的提拉米蘇,裝在精心挑選過的玻璃杯裡,顯得格外美味,上頭擺了薄荷葉,散著淡淡的薄荷香,嚐了一口後每個人都忍不住驚呼一聲。

「太好吃了!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提拉米蘇!」

「對啊對啊!」

...

..

.

帶著一點苦味的可可粉讓蛋糕不會過於甜膩,可可的香氣在唇齒流連,蛋糕入口即化的口感更是令人難以忘懷......

看著客人們滿足的表情,老闆娘的嘴角忍不住微揚。

同時,她演奏了今晚的壓軸曲——德布西的月光。

Clair   de   lune——

正好是這家餐廳的名字。

也是每個晚上的最後一首曲子。

一曲終了,她再度起身,優雅地行禮,然後在零落的掌聲下離開。

她一點也不介意,到了飯局最後,還有人會注意到像是背景音樂的琴聲已經很讓她感動了!

...

在更衣室裡換下禮服後,她隱約聽見有人拿著麥克風正說著話。

「今晚,謝謝各位同仁一起與高教授同喜,能獲得那樣的殊榮不止是高教授一人的榮耀,也是我們整間醫院的榮耀!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也請各位繼續努力.......」

演講者因為情緒高昂,後面的話含糊不清,她聽不清楚。

然後又響起熱烈掌聲。

哦,原來今天包場的客人們都是醫生啊!

難怪在演奏的時候她依稀彷彿聽到什麼食道手術啦,心臟移植手術blabla...

...

走出更衣室時,大部分的客人都還留在店裡小酌,孟忱可忙了呢,她走到老闆娘身邊,十分順手地幫自己倒了一杯咖啡,還加了牛奶。

「今天的客人都是醫生啊?」

「是呀,因為外科的高教授得了什麼殊榮所以一起來慶祝囉!」

老闆娘娘聳聳肩。

「這麼晚還喝咖啡小心睡不著哦!」

老闆娘低頭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咖啡。

「不會啦⋯⋯」

她任性地咬了一下嘴唇,還是放下杯子。

「我去幫孟忱......」

「嗯,他的確很需要幫手。」

兩人很默契地看著不遠處忙得很想變成八爪章魚的孟忱會心一笑。

...

「我~來幫你了~」

看著笑嘻嘻的許菲,孟忱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妳別......別靠近它們......」

孟忱盯著吧台裡五花八門的酒瓶緊張地張開雙臂,像老鷹抓小雞的母雞一樣保護著它們。

他絕對不會忘記許菲曾經在吧台裡滑倒然後撞翻滿牆的酒。

「呵呵⋯⋯不然你調好之後我幫你送過去嘛?」

她顯然也想起同一件事。

「不用,有小張在」

只是服務生小張已經焦頭爛額。

「沒關係啦,小張累了我幫他!」

許菲掛起一個大大的微笑。

孟忱的背後沁出一身冷汗。

「妳別搞破壞⋯⋯」

嗯,他妥協了,她高高興興地端起托盤。

...

「八桌的還點冰酒啊,他們怎麼知道老闆娘碰巧上禮拜去了加拿大呢⋯⋯」

孟忱一邊在酒杯裡倒出金黃的冰酒,一邊嘀咕。

空氣裡頓時氤氳著冰酒清甜的水果香氣。

「菜單上有寫呀!」

她朝著寫著特別菜單的小黑板努了努嘴。

「三桌點漂浮可樂的才奇怪吧?大冬天的。」

「冰淇淋就是要冬天吃才有意思啊!趕快端過去啦!要融化了!」

「知道了知道了⋯⋯」

她不甘示弱地哼了一聲,端起托盤朝三桌走去。

「您的漂浮可樂來了。」

輕聲細語的許菲好像還有那麼一點淑女樣呀?

孟忱遠遠看著微微側頭報上飲料名的她,嘴角不自覺浮現笑意,又繼續埋首在飲料訂單中。

...

「等等......」

送完飲料的許菲正要離開,卻忽然被漂浮可樂的主人叫住。

她著實愣了一下,轉過頭看向聲音的主人。

「請問還有什麼需要嗎?」

她立刻露出甜美的笑容。

「剛剛,彈鋼琴的,是妳嗎?」

漂浮可樂的主人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語氣絲毫沒有任何起伏,雖然他的聲音很好聽啦⋯⋯但還是給人一種冷冰冰的感覺,唔,難怪他會點漂浮可樂。

那人的同桌也饒有趣味地看著他們,肯定覺得他要搭訕她吧?

她承認她的腦中也有飄過這個念頭,但直覺告訴她不是那麼一回事。

「是我。」

她疑惑地看著他。

「第一首曲子的第三小節,左手的和弦錯了一個音。」

「啊⋯⋯?」

漂浮可樂的主人挑挑眉,絲毫不管目瞪口呆的她,又繼續說下去:「威尼斯船歌彈得不錯,妳去過義大利?」

「沒...沒有....」

她的心裡跑過無數個驚嘆號。

「哦⋯⋯那下次可以去一下。」

漂浮可樂的主人悠悠哉哉地啜了一口他的可樂。

很神奇的是,他喝起漂浮可樂居然跟喝紅酒一樣優雅。

「哈哈哈!小澈......你就放過人家吧!」

他的同桌已經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

被他冷眼一瞥,同桌的立刻用餐巾紙捂住笑得合不攏嘴的嘴巴。

「嗯......謝謝......我會考慮一下的,呵呵⋯⋯」

她默默拿著托盤溜回孟忱身邊。

...

Clair   de   lune   的招牌在月色下暗了下來,老闆娘鎖上店門,轉過頭看向身後的幾人。

剛送完所有包場的客人,大家的臉上都有些疲憊。

「今天辛苦了,明天見囉!」

「明天見!」

...

..

.

道別後,幾人就在餐廳門口散了——

除了他和她。

「那,走吧?」

孟忱笑嘻嘻地看著許菲,朝她伸出一隻手,像是邀舞似地。

冷風吹動孟忱的風衣,在朦朧的月色下,倒有幾分像中世紀的溫柔騎士。

「嗯。」

她卻沒有搭上他的手。

「圍巾掉了。」

孟忱唇角邊仍舊掛著那抹玩世不恭的微笑,溫柔地幫許菲重新圍好圍巾。

許菲只是靜靜地看著地上,悶聲說了一聲謝謝。

孟忱不以為意地聳聳肩,轉過身朝著小巷的另一頭邁開步伐。

許菲跟在他的背後,不發一語。

孟忱微微瞇了瞇眼睛,勾起了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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