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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任者

又是一個安靜的夜晚,老人結束工作後,回到自己的小屋子,臉上還帶著幾分倦意,正準備坐下來點根菸,一個戴著黑色帽子、穿著黑色長風衣的年輕男子卻突然出現在他面前。

他看起來就像上一個世紀的紳士。

老人先是有些驚訝,但再看了一眼那年輕男子後,老人輕輕點了點頭。

他的左胸別了一個羽毛徽章呀,老人心想,從懷裡取出一個一模一樣的徽章,仔細看了一眼。

「前輩,久候。」

「我是來接替您的繼任者。」

年輕男子脫下帽子,露出那張英俊的臉龐,淺淺一笑。

「不……久……不久……上面的指示這麼快呀?我想說我能做到月底呢?」

老人有些錯愕地看著他,抓了抓頭,默默在心底犯嘀咕。

「前輩,您也辛苦了這麼多年,」

年輕男子說,依舊是那抹微笑,定定地看著老人,老人卻不自在地望向遠方。

「是時候輕鬆一點了。」他雖然微笑著,卻不帶一絲感情,就像是酒吧公關含著笑請人離開一樣的微笑著。

老人只覺背脊發涼,哦,通常都是人們見到老人會背脊發涼的,所以這感覺對老人來說,還挺、還挺新鮮的……?

而且眼前這個風度翩翩的年輕男人,明明就微笑著呀。

「這……也是,以後我……換到新工作去再找你喝酒呀!」

老人摸了摸花白的鬍鬚,乾笑兩聲。

「好,恭候前輩。」年輕男子禮貌而疏遠地笑著。

「那……我……東西收拾收拾就走囉?」

老人有點尷尬地笑了一下,開始整理東西。

「沒想到,我也有離開這裡的一天呀,我以為,我會一直一直做這份工作的。沒想到呀,沒想到呀,上頭居然還派了一個小伙子來搶我飯碗呀?」

老人從衣帽間裡拿起那頂有些脫線的毛帽,緩慢地戴上,然後轉過頭,對著年輕男子微微一笑。

「哦,小伙子,你要知道,做這份工作可是特別勞心費神的,嗯……希望你的淚腺不要太發達,還有,希望你沒有暈血症,這非常重要,之前我身邊就有一個暈血症的朋友,可折騰死他了。」

「在未來的日子裡,你,將要面對的是──」

老人定定地看著他,語調也跟著正襟危坐了起來。

「生離死別?」年輕男子挑挑眉,不以為意地勾了勾嘴角。

「還有許多超出你的想像的痛苦。」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人類是一種複雜的動物,所以他們的情緒也很複雜,他們的痛苦也是,有時候他們渴望死,有時候他們祈求永生。」

「雖然礙於我們的工作性質,我們沒辦法改變已經決定好的命運,畢竟,我們只是執行者,但……如果發生『例外』情況,請你記得,你的手上有一次能夠容許『例外』發生的機會。」

老人說完,臉上的嚴肅褪去,笑呵呵地邁開步伐走了。

「一次『例外』的機會?」

「真有意思。」

他勾了勾嘴角,然後將帽子放進衣帽間,那個方才還掛著老人脫了線的毛帽的掛勾在掛上他的帽子後,發出吱呀的聲音。

天漸漸亮了,而他坐在樹梢,抬眼望著天空,最後一抹黑暗在他深不見底的微笑裡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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