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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鏡子

在設計新穎,寛敞,樓底極高的公寓內,

V半躺在沙發上,核對著明天的行程,

“我說,現在是奴隸制嗎?”一邊揉著額角,一邊翻弄著日程表,

“嘩,你是休息久了,失憶嗎?”坐在對面的經紀人,一面苦笑,   “再說,不是比舊公司好多了嗎?”

“hey,你到底站在那一邊的,只有我們兩個人,說的話都這樣不中聽?”V邊說邊脫下恤衫,   “對了,甚麼時候再打激光呢?”

“怎樣了,沒替你接下脫衣服的通告呀,怎麼這樣急著除疤呢,露體狂……”經紀人拾起了地上的恤衫,一回頭就看見V對著鏡中的自己的沉思,手指輕輕觸碰著那條長長的疤痕……

“會退的,不是淡了嗎?”

“俊,我只是看看我的腹肌吧了……”V又蹺起了一邊嘴角壞笑著,   “不覺得比之前更精壯嗎?”

俊煦定睛地看著對方,一會過去,不禁嗤之以鼻,   “切,是是是,你說有就有吧……”

說完就打算走到廚房,但又忍不住回頭看了看V,

“陽昊……”俊煦站了在廚房門旁邊,叫喚起對方的原名,   “你知道我想說甚麼吧?”

“文俊煦,我沒事……”

“不,只是想問你吃不吃夜宵……”

陽昊把剛脫下的襪子一把拋了過去,俊煦卻大笑著避了過去……

完成工作後,陽昊總是與俊煦吵吵鬧鬧,他與他是明星與助理經紀人的關係,亦是好朋友好兄弟……

凌晨2時48分,淨幽盯著天花上從窗外投射進來微弱燈光,剪開一個又一個的格子是窗戶的輪廓,

愈是想睡著卻愈清醒,淨幽在黑暗中覺得夜晚無比地漫長,連遠方傳來的隱弱的車聲亦異常煎熬,

於是他又爬了起來,走到桌子前面,打開了電腦,

昨天他把那段稀奇古怪的網絡文章放進了書籤,現在他又翻來復去地看了好幾遍,

半夜起來,他沒有束起頭髮,一頭髮絲有點油膩散亂,

他弓著背,眼睛上上下下地掃視著頁面上的文字,

突然他感到有人輕輕地用指腹劃過他的頭皮,溫柔的細緻地,一下又一下……

“怎麼不束起來,是很漂亮又有點頹靡的味道……”溫和輕笑,   “但看書又不方便了,我看你撥了很多次頭髮……”

淨幽想抓住後方那雙手,卻怎樣都抓不到,只有頭皮上那觸感,

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

他慌亂地轉身,卻看不見半個人影……

是故,他打開了全屋的燈光,怱忽地走進了卧室,然後又走進了廚房浴室,甚至打開浴室的櫃子查看,

沒有甚麼都沒有,但他一抬頭看著那面雕飾木框的橢圓形大鏡,就看見了,

他心心念念的那個人,被困在鏡中……

“Joshua   !”   淨幽雙手貼著冰冷的鏡子,鏡中人亦一樣,

那張溫文爾雅的臉,俊美如悉,

Joshua的臉有著令人難以忘記的魔力,非常獨特,

秀氣的臉型,挺直的鼻樑,

濃淡適中的粗眉,內雙的眼皮,帶著笑意非常明亮的大眼睛,眼珠是深棕色的,有著非常厚的卧蠶,笑的時候把那雙大眼都擠成了一線,

還有雙有點尖的大耳朵,淨幽以往總輕輕地觸碰對方的耳廓,笑說像精靈一樣,    

而現在Joshua的嘴唇一開一合,眼神是如此地深情,

淨幽卻半點聲音都聽不到,於是他把耳朵貼近鏡子,還是聽不見,

他又稍稍退後,看見鏡中人的神色由平靜變得有點緊張,皺起了眉頭,並開始試探地敲打著又查看鏡子的邊緣,

淨幽不忍,在洗滌台搜尋著硬物,木梳,肥皂,放肥皂的小瓷碟,最後視線落在那個陶瓷制的漱口杯,他拿起了杯子,

卻見鏡中人不住地搖頭,握成拳頭的手,一下又一下敲打鏡面,神情欲言又止,眼圈泛紅,

淨幽一手握著瓷杯一手撫上對方的臉龐,觸感冰冷,   “退後一點,再遠一點……”

但對方卻像聽不到似的,還在重複剛才的動作,只是變的更急切,

淨幽知道Joshua和自己一樣聽不見,於是慌亂地打著手勢,但Joshua卻像是不能理解又或是想制止淨幽,

最後當淨幽高舉起那個瓷杯,Joshua   終於哀傷地慢慢退後,握拳的手一下下搥打在自己的左胸口上,悲慟地張口像在大叫著,重複著一句話,

看見他的神情那一刻,淨幽心裡浮起了不詳的預感,似是被針刺了一下,頸背上汗毛直豎,但手中的杯子已脫手,

哐啷,鏡子四分五裂,一部分附在鏡框上,一部份散落四周,淨幽看著佈滿枱面地上的銀光閃爍的碎片,突然意會到Joshua   最後那個表情的意思,

淨幽脫力地靠著門背,最後滑坐在地上,看著倒影在碎片上一張又一張自己的臉,木然而疲憊,

他想著要不把鏡子拼回去,還有機會再見嗎?是自己令Joshua消失了……

淨幽把有些反轉了的碎片一片一片地翻回正面,覺得腦海一片空白,

又過了一會,他突然就回想起Joshua   最後的那個動作,

不自覺地淨幽也跟著重複起來,握拳的手搥打在自己的左胸口上,緩慢地,一下兩下,然後他像突然驚覺了甚麼似地,扶著門把踉蹌地站起來離開了浴室……

他在尋找著,傾刻間他參透了固中的奧秘,找到了唯一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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