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獨自摸黑回家,燈還亮著,只是房子已經空了。那個該死的女人真的走了,還把孩子帶走。有人說我過度寵愛小孩,那是他們不了解我曾經苦過的日子,只要在能力範圍,任誰都會跟我做一樣的選擇。誰知道孩子跟我要錢,是要去吸毒?好端端的兩個孩子,其中一個就這麼走了。我從小就渴望被愛,但這不是我要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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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馬蒂斯的獨白,他是個認份的人,為了家庭所需,他把所有精神與時間都投入手上的三份工作。太太露娜是個虔誠基督徒,他把孩子與家庭都交給了她。然而早出晚歸的日子,他幾乎錯過了與孩子的所有相處。再一年,只要再一年就好,馬蒂斯就能存夠退休金,他總算能夠享受天倫之樂,盼了一輩子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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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怎料得,大兒子竟然帶著弟弟吸毒去了。抽菸或喝酒,這些都是小事,年輕時他也幹過。但怎麼會跑去吸毒呢?更何況兩個孩子都有先天性的心臟病。直到哥哥發病離開,才東窗事發。弟弟險從鬼門關回來,但也只剩半條命了。因為長年日夜顛倒,馬蒂斯已經有五年沒碰過露娜。牆上掛的全家福,他抱著大兒子安格,當時小兒子馬丁還在露娜的肚子裡,露娜坐在椅子上,她的手牽著馬蒂斯。那是馬蒂斯最幸福的時刻,往事歷歷在目。回憶起生活的每件事,馬蒂斯恍然發覺,他的記憶幾乎都是工作,甚至連一次家族旅遊也沒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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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上的掛鐘顯示時間,分、時針指在晚上十二點整,這是他平常回家的時間,如果工作上又有狀況,甚至到一兩點都是常有的事。是啊!這也不能全怪露娜沒把孩子教好,他不應該逃避身為一個父親的責任,他倆都各有難言的壓力。如果一個月前他不是這麼嚴厲的指責露娜,那麼現在也不至於落到這個地步。他把大部分的錢都給了露娜,畢竟孩子由她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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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亮著,屋子很冷,木門打開時發出吱吱嘎響,這扇門多久沒上油了?馬蒂斯心裡想著。原來他是個這麼不負責任的一家之主,越想心裡越是沉痛。老舊的地板有些凹陷,他慣性地避開。地毯上的紅色血塊是安格離開那天吐的血,但他錯過了。一切都來自露娜的口述,據說安格心臟病發,跌在地上,就是那時吐出來的血,現在已經凝結成噁心的黑色。他往客廳走,把自己埋進老舊的沙發,沙發上還留著一家子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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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電視,這個時候能有甚麼新聞呢?現在報導著闖空門的懸疑案。不,應該說是綁架案,小偷沒有偷走任何東西,屋主卻離奇失蹤,現場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一個老奶奶就這麼人間蒸發了。這是今年的第三起綁架案,人心慌慌,村子裡的每戶人家都換上鐵門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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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蒂斯小憩,但生活的總總壓力讓他失眠,即便吞了兩顆安眠藥,腦子裡全是露娜紅著眼對他嘶吼的畫面。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露娜這樣失控,她從來都是那樣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看來她也被逼上絕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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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蒂斯走回臥室,燈還亮著。書桌上留了封信,信只寫了一半,那是露娜留給他的訣別書。上面說出了她這陣子心裡承受的所有,還有對於馬蒂斯的不諒解。可是這封信只寫了幾句?內容是這樣的:「馬蒂斯,知道你忙所以留下這封信。我從來沒想到日子會走到這一步,有多少次我想跟你說孩子的反常,你卻一句『那是叛逆期』就敷衍了事。安格已經走了,我會好好照顧馬丁。按約定,我會把車子開走。別擔心我們,我會定時給你寫信。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然後—」信寫到這裡中斷,露娜不是一個草率的人,任何事都很講究完美。難道她對他真是失望透底,連一紙完整的文字也寫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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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入情緒之前,馬蒂斯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按約定,我會把車子開走。」沒錯,但是車鑰匙還留在桌上?難道露娜沒走?不可能。馬蒂斯起身打算到客房看看。走廊的地板上有一隻相貌怪異的布娃娃,這不是馬丁的玩具。等等!他心裡有不好的預感,馬上衝進客房,打開房門,除了安靜一遍,甚麼也沒有。他四處尋找,翻遍了整間屋子,露娜跟馬丁都不在。車子還停在外面,這個時間他們會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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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蒂斯拿起手機打給露娜,鈴聲從臥室傳來,他在書桌下找到了它,手機螢幕有一道裂痕。他打開手機,密碼是安格的生日。解鎖後,螢幕跑出了幾個字,「馬蒂斯,救—」又是寫到一半的訊息。他不在的時候家裡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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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他懊悔莫及蹲在地上時,門鈴聲響起,大堂傳來急切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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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家嗎!」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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