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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 漩渦

Chapter   2.   漩渦

 

我和法醫張興一起坐在休息室裡頭

”還好吧?”張興倒了杯水給我,臉上透著擔憂的表情”聽說你今天很失常,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要不要休個假了。”

聽到張興的這句話,我也明白我今天的反應真的是太大了,竟然都傳到了平常身為消息絕緣體的張興耳裡了

我突然覺得有點可笑,看著張興,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

或許我該將我這種情緒解釋為丟臉,但一想到燦宇,我胸口又會一陣一陣的劇痛,讓我怎麼也無法用輕鬆的心來面對這件事

我和張興窘迫的面對面,房間裡只剩下秒針哒哒的轉動聲響,直到好一會兒張興朝我挑了個眉”嗯?”了一聲,我才想到我還沒回答他,只好抓抓頭:

”沒,不用我沒事,只是......”

這個”只是”才剛說出口我立馬頓住,十分後悔;我有點猶豫要不要告訴張興我和燦宇的曾經,但又怕真說出去了,他會阻止我繼續查案

我和張興從初中開始認識,甚至比我和燦宇認識的還要久;我們無話不說,但唯獨就是沒跟他提過燦宇的事情,畢竟我跟燦宇關係複雜,我們也沒打算告訴任何人關於我們之間的事

想到這,我又想到了高中時的燦宇

我想到他睜著一雙漂亮清澈的大眼睛看著我,紅潤的嘴唇貼在我耳邊,溫熱的氣息輕吐:

”哥......   ”

”嗯?”

”這裡是我的。”他撒嬌的蹭到我身上,捉住我的手把他環起來

”嗯。”我順勢將他拉進我懷裡,捧起了他小小的臉蛋,給了他一個深情的吻”那這裡,是我的。”

我們不是彼此的初戀、不是彼此第一個發生關係的對象、你他媽的我們甚至根本不是同志,但是我卻完全不能否認,和吳燦宇相處的這段日子,是我人生中最唯美的一段回憶。

我們將所有的浪漫細胞都送給了彼此、演盡各種浪漫的有如偶像劇般的情節、講盡各種我現在對任何人都講不出來的肉麻話語

我常常在想,或許我就是那時把對戀人的精力全部用完了,才會在之後被每一任的女朋友嫌棄,對她們爭吵的模樣感到厭煩,最後一次又一次提出分手

張興不虧待身為我最好的朋友之一的身分,看到我陷進了長長的沉默中,就也不多問了

 

我對他抱以欣慰的笑容,但天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力氣才將所有的情緒硬生生的成一句簡短的話。透過一旁的大鏡子看著自己微微駝著的背,怎麼都不像是平常傲然於世的傅晟凡,也難怪張興會看上去那麼擔憂了

想了想,我衝著鏡子裏頭的自己露出一個笑容,試著將笑容延續的對著張興,拍拍他的肩:

”別擔心了,我真的沒事的。”

”真沒事?”張興也伸手回握住我的肩,我知道他是在心疼我,因為他正用以往安慰我的力道輕捏了一下”你認識他?”

”.........”我沒料到他下一秒又問出了敏感的問題,對上他的眼,知道他早已經看過了燦宇的資料,我和燦宇同一個高中,要再說不認識就有點可疑了,只好又硬是擠出幾個字”他是我同一個高中的學弟,隱約有點印象。”

”哥你別騙人了。”旭滔也拿著一杯熱咖啡走了過來,拉了一張椅子坐下

 

我瞬間覺得被逼進絕路,旭滔和張興不同,這傢伙就像是小孩一般,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前絕對不會輕易放過我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將椅子又拉近了我一點,用著像是在質詢犯人一般的語氣質問我:

”哈?如果就只是同一個高中的學弟被殺哪會反應這麼大?”

”真是學弟,好像比我小兩屆,當時在學校很有名的所以我記得,但我不怎麼認識他的。”

旭滔根本不滿足於我的回答,他像隻貪婪的豺狼,扒著我的手不放,好在張興及時阻止了他

我看到張興瞪了他一眼,像是責備他的白目,張興又給了我一個眼神,抿出了他深深的酒窩

 

啊~我要是沒有你該怎麼辦阿

 

我再次對張興回以感激的微笑,順道把旭滔往後一推:

”你離我遠點,真把我當犯人了啊。”

”我怎麼敢啊。”旭滔撒嬌般的嘟起了嘴,把關於燦宇的現場報告遞給了我”來,給。”

 

我邊翻著報告,原本旭滔衝著我喊的”是自殺”的事實似乎在我失序後有了突破性的發展,不然這份報告現在也不會傳到我手中

我從最在意的死因那欄開始看,發現依舊是割腕所造成的失血過多,有點不能理解;再看看現場採集到的指紋與證物,在裡頭找到了用來割開燦宇手腕的刀,就掉在燦宇的腳邊

”很奇怪吧?透過比對在現場找到的唯一一把符合血跡割痕的凶器,卻發現上面一個指紋也沒有。”張興注意到我看到了那裡,用一種微妙的語氣跟我說著

”所以是他殺?”我抱以狐疑的眼神”一個人能聰明到製造出一個一點痕跡都沒有的現場,卻笨到連燦...連他的指紋一起擦掉了?”

我差點脫口而出燦宇的名字,趕緊煞住,還好張興沒有注意到的樣子,繼續跟我辯論著案件的極度不合理:

”難道你要跟我說死者無聊到連死都要製造懸疑現場嘛?

”這擺明就是兇手在挑釁了。”

 

但其實我很想回答他會。

我印象中的燦宇如果要選擇死亡的話,的確是有可能會做出這種事,但是前提是他有非死不可的原因,他不是會自殺的人,更不是會被殺的人

 

張興拿過我手中的報告,翻到了另一面,指了指燦宇的手部特寫:

”死者也沒帶著手套或是任何能遮蔽住指紋的東西,刀子掉落的地方也沒可能導致他採不到指紋,刀刃的血和死者手腕上的割痕也都符合。

”再說要真的是自殺好了,又是誰在死者自殺後破壞了現場,製造這種現場擾亂警方辦案,也算是協助自殺罪了,家屬方面又不停的在哭訴說他絕對不會自殺。”

張興開始有點小崩潰的模樣有點好笑,但他說的的確很有道理,而我或許也該感謝他這份盡職而鍥而不捨的心,讓我得以更深入的了解我所不知道的燦宇的一切,即使他已經死亡

 

我看著照片上頭25歲的冰冷的燦宇,有點不能適應

我們的聯絡在我畢業後持續著,直到我大二那年,也就是他高中畢業才中斷

 

畢業後,我偶爾會以傑出校友的身分回去跟學弟妹演講,看著講台底下整齊劃一的穿著制服的學弟妹,我總能一眼就找到扣上最上面那顆釦子,頂著一頭柔順的短髮的燦宇

他看起來禁慾的不得了,當我們的視線對上時,他會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然後過不了多久,我就會接到了他的短信,最後不免又是一次體溫的交換

 

”傑出校友”這四個字似乎意味著我即使畢業也無法跟母校脫離關係:除了偶爾會被叫回學校演講外,我的名字連續好幾年被掛在校門口,招生文宣上也印上了我的照片,導致之後當我嘲笑燦宇的嬰兒肥的時候,他總能神奇地變出一份文宣,當著我的面用原子筆狠狠的摧殘我

 

我的大學在別的城鎮,我們只能靠著我回到學校的時間斷斷續續的聯絡著,當然偶爾我想他了也會主動約他出來。

我曾經大半夜的騎了三個小時的車在他家樓下等他,只為了看一眼他燦爛的笑容,現在想想,當時的我還真是個癡情的變態

我最後一次看到燦宇是在他的畢業典禮,當時我翹了一門重要的必修,躲在人群中看著站在講台上的燦宇讀著我幫他寫的畢業致詞

我看著他打扮的整整齊齊的,看上去帥氣又不失可愛,他帶著正經卻又詼諧的語氣念著講稿,搭上豐富的肢體語言,讓台下的學弟妹又哭又笑的。燦宇的雙眼也有點泛紅,講一講話語中開始帶著哽咽,讓我看得有點心疼,於是我提早離開了學校,只在他的家門口留下了一束象徵畢業快樂的玫瑰花,選用的是我們最愛的顏色,黑色。

我不會將這段關係稱之為砲友,因為比起發生關係,我們更像是soulmate

 

我們不需要講話就能理解彼此的想法,或許我跟燦宇還比我跟張興更為契合,只可惜我們之間的情誼一開始就建立在了錯的地方

我們從不過問彼此的私事,他沒問過我上了哪所大學,我自然也沒有問他畢業後去了哪裡,我只知道,某一天他就消失在這個城鎮裡,某一天房間也不再亮起那盞我願意騎上很久很久的機車只為了確認他平安到家的燈光;某一天,連我們僅剩的聯絡管道手機都打不通了

我突然有種衝動想要好好地看看吳燦宇

我想看看他的雙眼是不是一如過往的漂亮而晶瑩

我想聽聽他現在的聲音是不是又更低沉了些

我想問問他最近過得好嗎?

畢業之後的他去了哪?

大學呢?

上了哪所大學?

我有太多太多想問燦宇的問題,但我很清楚,燦宇是一個都無法回答了。

所有我能看到的,只剩下一疊薄薄的paper,用來敘述燦宇短暫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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