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才過了半個月多,房中的書便被我翻遍了。《詩經》的浪漫、《戰國策》的豪邁,還有《呂氏春秋》的廣闊思想哲學,通通被我讀過。因此,我決定再與茉兒偷偷到書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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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怕會碰上奕珩,我刻意在午時下朝前便到達書齋。選過數本有興趣的書後,見午時早已過,便打算與茉兒到雲香樓用過午膳才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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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上一排石級,偌大的廳堂,氣派非凡。小二見到我和茉兒,便走過來招待。雲香樓是長安城中有名的酒家,達官貴人和皇室貴旅時常聚集於此。因此,我讓他給我二樓的廂房,免得會碰見父親的同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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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讓小二端來幾道最有名的小菜和一盞雨前龍井。待小菜到來,茉兒已忍不住,開懷地享用。我卻一邊品茶,一邊讀剛在書齋買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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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兒夾着餸菜,看我道:「小姐怎麼就不吃點東西?這書有這麼好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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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目不識丁的茉兒而言,書本當然沒有吸引力。但我卻對它們特別鍾愛。雖然是失了憶,但我卻感激沒有失去對文字的印象,令我讀到這麼多有趣的書本。我拿起茶杯,輕輕呷了一口,道:「我看的是《陶淵明集》。像我如此,能夠偷得浮生半日閒,恐怕便是陶淵明一直以來所嚮往的。」茉兒偏了偏頭,似乎對我所說的話是半知半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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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姑娘也是位有學識之人!不知姑娘又會如何評價五柳先生?」忽然間,有把男子的聲音從隔鄰廂房傳來。那是厚實的,動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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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沒法看到他的樣子,我卻對他的問題十分感興趣,便回答說:「別人讚賞五柳先生不愛財富,不愛官位。只嚮往田園生活,悠然自得;但我卻欣賞他為了自己的平生志向,丢下一句『質性自然,非矯厲所得』,便棄官而去。如此瀟灑自如,非平常人等可做到的。我欣賞他的瀟灑脫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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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子拍掌,道:「看來姑娘是位豪氣女子,否則又怎會對五柳先生的行為有此高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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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此男子的說話沒有十分在意,說:「先生過獎了,我只是個小小女子。多讀了幾個字,在賣弄學識而已。倒是以的言語談吐來看,先生的學識絕不會在小女子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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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反問:「姑娘抬舉在下了。今天能夠有緣,在此跟姑娘相遇,聽到姑娘對五柳先生的評價,真是讓在下獲益不少。期待我們有緣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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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了起來,走近兩間廂房之間的牆壁,道:「我倆既然有緣碰上,先生又為何不讓小女子見上一面,交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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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聲一笑,道:「今天我們有幸能碰上,卻不知會否有下一次。既然如此,又為何要相知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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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說話聽似是很有道理,我卻因此更想見見他的盧山真面目。我說:「即使不見面,至少也請告知我你姓甚名誰!也總算不枉我們一場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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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真是能夠再遇見,我們又能認出對方。那時,在下定會告知姑娘!」他丢下這一句後,再也沒有說話。隔鄰傳來房門開關的聲音,讓我知道他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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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為何不追出去看看他的真面目?」茉兒走過來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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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搖搖頭,往房門的方向道:「他說得對。若是我們有緣,必會再相見。也定能認得出對方!若非如此,也只是有緣無份。又何必要相知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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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店小二急忙地走進了廂房,向我道:「剛剛隔壁廂房那位人客留下了一塊玉珮,姑娘要替他取走嗎?」他遞給我一塊雕刻成梅花模樣的白玉,配上了紅色流蘇,甚為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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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解他此舉為何,問:「那位客人與我不相識,你這是甚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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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小二卻一面愕然,道:「那位客人替姑娘妳結帳了,我還以為兩位是認識的呢!」我不禁驚訝起來,他可真是令人不解萬分。我接過那梅花白玉珮,心中想着。或許,這塊玉珮已預告了我們之間的緣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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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兒瞧瞧我手中的玉珮,問:「那麼小姐妳打算怎樣處理?」我沒回答她。心中只是覺得,整件事開始變得有趣了。我期待再與他遇見。我相信,我必會把他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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