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午膳後,早已過午時。送了娘親與兩位姨娘出門,我便一個留在府中,悶得要命。見時候不早,便守在大廳等着父親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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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聞見外面傳來聲音,便猜想是父親回來了。腳步聲越漸越近,我急急站起來,走近大廳門口迎接父親。然而,見到的不只一人。除了父親,還有一個青年人。行進間,他與父親閒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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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淺藍衣裳,湖水綠短外衣。腰間的薄荷色腰帶,配上碧綠玉珮。旁邊,還掛着兩個錦繡香囊。眉宇間,給人一種成熟穩重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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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踏進廳內,抬一抬頭,正好與我打了個滿照。這一刻,他是錯愕的,父親的臉則是微有變色。我心中一沉,有點忐忑不安。父親說過,我乃未嫁閨女,要小心避免與外來客人碰見,以免有損禮節。這次的撞見,對一向重禮的父親而言,無疑是不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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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趕忙低下頭往後退,與那客人保持距離。他卻是相反,往我方向越發走近。我微微一瞧,他是有如受了大驚嚇般的,睜大雙眼往我臉上看個不停,步伐越漸迫近。他問:「妳是誰?是嫣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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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兒來的嫣兒?她是誰呀?等一下,他問我是誰!這明明是我的府第,怎麼我這個主人會被反問是誰?這話不是該由我問的嗎?我帶着這一堆疑問,望向父親。父親似是明白我的心思,他徐徐走到客人身邊,帶笑說:「嫣公主怎麼會在這裡!她是我的女兒——顧夢萓。」又望向我,道:「這位是奕珩——奕大人。還不快點向大人請安行禮?」我隨即下禮,不敢有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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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珩卻仍是一面疑惑的看着我,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我的臉。我是萬般尷尬,更認為他無禮得很。卻因他乃父親的客人,而不敢表露出來。只好一直低着頭,避開他的目光。我望向父親,說:「若沒有甚麼吩咐,女兒先退下。」說完,便低着頭,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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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出大廳那刻,我輕輕回首。奕珩的目光再次與我重疊。這時,他的雙眼是柔情的,卻又帶點悲傷之感。我不禁停了下來,被他那複雜的眼神吸引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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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不是他口中的嫣兒。但從他的眼神中,我可以肯定。這個女子在他心中,有着別人無可取代的位置。他對她的情感,或許是基於友情。更甚或,是愛情。只是,我不知道這份愛,是雙方的?還是他一廂情願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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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回府了嗎?小姐怎麼不去陪他說說話?」茉兒見我獨自一人回房間,便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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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奇心一來,問道:「妳知道奕珩這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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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兒點點頭,說:「當然知道,奕大人文武雙全,與太子殿下同拜於老爺門下。是長安城中人人皆知的少年英雄。小姐妳不會不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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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眨眨眼睛,道:「我⋯⋯大概都忘記了,可能也是失憶影響到。所以才來問妳呀!」接着,茉兒便滔滔不絕地把有關奕珩的事告訴我。我才知道,原來他是明謙長公主和恭王殿下的兒子,也就是當今皇上的外甥。他與太子殿下兩表兄弟,從小便十分友好,因此身為太子少傅的他,很受皇上重用。此時,我想起他口中的嫣兒。既然是位公主,她又會與太子殿下有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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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我又問:「那麼,嫣公主妳認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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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兒一聽到「嫣公主」三個字,眨眼間是變了個樣似的。她的樣子,變得十分不自在,像是在害怕甚麼似的。我走前兩步,看着她道:「是有甚麼我不能知道的嗎?妳的樣子看上去,像是有事瞞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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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急忙擺擺手,搖頭,說:「沒有!我沒有!只是⋯⋯只是,老爺曾吩咐過,不許提嫣公主,免得夫人傷心。我⋯⋯我才不敢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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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親會傷心?為何如此說?」我越來越覺得這件事不像我想像中般簡單,更我卻因此更想知道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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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兒一面忐忑,接着又往房外探頭。她快快關上房門,轉過身,神色凝重地低聲向我道:「其實我沒見過嫣公主,我所知道的,都是聽說回來的。小姐若想知道,我告訴妳便是。只是,妳千萬別跟其他人提起,特別是老爺和夫人。」我用力地點頭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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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太后娘家屢出重臣。太后兄長被封為鎮國公,侄子是軍功無數的神策大將軍。因此,其女兒紫嫣被封為寧嫣郡主。只是好景不常,紫將軍在中原大戰中陣亡,其妻因而傷心過度,病重體弱。太后可憐嫣郡主年幼無人照顧,因此封其為寧嫣公主,把她接進宮親自照料,也算是讓她替其父領下一份哀榮。然而宮中眾人都習慣簡稱其為嫣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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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向來疼愛孩子。嫣公主、太子殿下和奕珩三人更是與太后格外親近,他們也因此常常聚在一起,三人要好得很。嫣公主雖為女子,卻對書禮等知識十分感興趣。所以,也同樣拜於父親門下為徒。娘親見嫣公主乖巧伶俐,對她分外痛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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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嫣公主被選為太子妃,嫁予太子殿下。本來是件可喜可賀之事。只是在成親前一天,原本回到了紫府待嫁的嫣公主竟被無故抓走了。直至現在半個多月,還是沒有下落,也就是失蹤了。因此,「嫣公主」這三個字成了皇室貴胄中的禁忌,沒人敢再提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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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剛才奕珩的舉動。為何他會把我當成是嫣公主呢?也許是奕珩太想念嫣公主吧!所以,才會把我看成是她。他,終究是被我猜中了。只是如此一來,我開始覺得,嫣公主、太子和奕珩,這三人的關係複雜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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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與被愛,坦白與隱瞞,都是相對的。也許,奕珩明白,愛一個人不一定是要和對方長相廝守。只要能默默地守在對方身邊,看到對方能夠得到幸福,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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