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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看著對面兩個人離去後,方疏斐的視線收回。

      有客人要結帳,方疏斐邊幫客人結帳邊計畫著下禮拜的行程,他只敢要求張苛幫他一個禮拜的忙,再多就覺得對張苛不好意思,畢竟他還是學生,即便沒什麼課,這樣也不太好。

      一個禮拜,在腦海裡規劃一個禮拜所要進行的事情,方疏斐困惑的稍微皺起眉,在腦袋裡的東西都轉過一轉後,他大致上擬定了一些計畫,剩下的……就是需要何沐朋的答應和蘇亦童的配合了。

      約十幾分鐘的時間,方疏斐就瞧見那一大一小提著東西進了門,念頭一飄,他招手叫張苛過來。

      「張苛。」

      「什麼事情?」

      「我出去一下,你顧店,午餐你要吃什麼?」

      張苛站到方疏斐的一旁,和方疏斐對換位置,站到結帳台裡頭。

      「隨便,店長決定吧。」張苛擺擺手,方疏斐也沒多問,就直接走出店外。

      出了書店的方疏斐先是到隔壁的麵店幫張苛買了麵,並送到書店給他,再到附近的蛋糕店買了三個小蛋糕,買來的蛋糕當然是要帶回去的。

      當方疏斐帶著三個蛋糕回去時,何沐朋眼中的驚訝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我現在在休息,等等就要回去了。」

      將蛋糕遞給一大一小,方疏斐坐下來解釋著。

      「那你中午吃了嗎?」

      將中餐放在一旁,接過方疏斐遞過來的蛋糕,何沐朋問著。

      方疏斐給他蛋糕的這個舉動,無疑是讓何沐朋在心裡樂翻天,臉上的表情只是掛著那忍不住露出的微笑,其實他的心已經不知道因為高興兒飄到哪裡去了。

      「還沒。」

      「那要不要我的先給你?」

      將那吃到一半的午餐推給了方疏斐,何沐朋頭略低,直盯著手上的蛋糕看著。

      「那我就不客氣了,吃完我可能又要回去忙了。」

      一點也不推託的接過何沐朋推過來的食物,用著原本何沐朋用過的筷子直接吃了起來˙反正男人之間沒什麼會計較這個的。

      「好、好。」

      顯然何沐朋也沒多想,只是高興著方疏斐不會餓著,然後擅自的開始吃起手上的蛋糕。

      雖然很捨不得吃,但是現在若不吃也不知道要做什麼,總是不可能盯著方疏斐看吧……邊吃著蛋糕邊偷瞄對方幾眼,看著男人吃著東西,他莫名的滿足了。

      如果能一直這樣就好了,咬著湯匙,何沐朋在內心裡想著。

      想起那自家母親,何沐朋深深的覺得跟方疏斐在一起的感覺比跟自家母親在一起的感覺還要滿足,這話聽起來是很不孝,不過這也是不幸的事實。

     

      ──如果能跟疏斐在一起就好了。

     

      某人如此自我滿足的想著。

      一秒、兩秒、三秒過去,何沐朋發現哪裡不對勁的蹙起眉頭,像是想到了什麼,直直的瞪大了眼,還一個不小心的被嘴裡正要吞下去的蛋糕給噎住,咳嗽了起來。

      現在充滿在何沐朋的腦海裡的只有一句話──如果能跟疏斐在一起就好了。

      什麼在一起?怎麼在一起?兩個男人在一起什麼?說像朋友那樣又好像不對,但是不是朋友的在一起也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思考的同時,何沐朋的表情是千變萬化,先是皺眉、抿嘴、臉色青白……最後是臉色發紅,這一連串的變化讓在一旁的方疏斐臉上滿是驚奇,讓他不忍心出聲打擾對方的思考。

      到底是想到什麼事情,可以讓那人臉色如此轉變快速?

      放慢吃東西的速度,方疏斐繼續朝那表情仍在變化的人望去。

      於是,終於在某人第二次不小心被噎著後,方疏斐不忍心的出聲打斷那個邊吃邊思考邊變臉的人。

      「沐朋,我吃完就要趕回去工作了。」

      果然,何沐朋一聽見這話,趕緊從自己的思維中跳脫,思維是跳脫了,但是臉上的那些過分的紅潤可跳脫不了。

      「好,我會幫你照顧好小童的。」

      把剩下未吃完的蛋糕,三口當兩口的塞進嘴巴吞進肚,何沐朋帶著蘇亦童到門口故作靦腆的對著方疏斐揮手說再見。

      若住在隔壁的何母剛好衝出來看到這一幕,她肯定不相信這是她兒子,何沐朋哪有這麼害羞、矜持的一面!?在何母心中,何沐朋的形象一直都是以他站在沙發上一手插腰一手舉旗宣示著誓不當村長的模樣,從沒變過。

      吃飽喝足的一大一小坐在客廳消食一會,就決定上樓睡午覺去,打算下午趁著陽光已過正午的炎熱,兩人出去散步一番。

      何沐朋也不忘趁著這個好時機,向蘇亦童探聽一下關於他舅舅的信息還有經歷……例如興趣、作息、平常都在家做什麼之類的……

      「所以你舅舅平常都在家做什麼?」

      何沐朋一臉認真,就差沒有拿紙筆來做筆記。

      專注的堆著沙,蘇亦童隨意道:「看書吧?」舅舅是開書店的,應該喜歡看書?

      其實以往借住在舅舅家,他都只顧著看電視,完全沒注意他舅舅平常在做什麼。

      得到回答的何沐朋興奮著接著問下個問題,「喜歡吃什麼?」

      「……肉吧?」蘇小朋友一上餐桌都盯著肉不放,所以自動將自己的舅舅歸為同類。

      覺得這答案範圍太大,何沐朋不太滿意:「什麼肉?雞肉?豬肉?牛肉?羊肉?鴨肉?蛇肉?」

      「雞吧,炸雞不錯。」像是肯x雞、麥x勞之類的,蘇小朋友老會要自己家人帶他去,好吃!肯定是他的最愛,沒有之二。

      「喔。」

      再來要問什麼?何沐朋低頭邊玩沙邊思考。

      有沒有女朋友……?太直接了,不好。身高體重?小孩子應該不會知道。將手上的沙子堆成一顆球後,他決定暫時收兵,最重要的果然是先練出一手好吃的炸雞?

      完全沒發現有任何不對勁的何沐朋默默做下決定,二十年來第一次體會戀愛感覺的他,對於喜歡上一個同性沒有任何的掙扎,一鼓作氣地將自己埋進去,他已經開始想對自己的家人坦白,並幻想著以後跟戀人一起相處的美好。

      下午四點半,一大一小在堆好一座四不像的城堡後,洗好手都心滿意足地手牽手回家去了,五點半等到方疏斐回來時,何沐朋迫不及待的想回家去跟何母坦白他喜歡上一個男人的事實。

      該怎麼開口好?媽,我喜歡上一個人了,那人是隔壁的方先生……這樣好像太直接,還是媽,我喜歡上一個人,他是個男人……好像都差不多。

      回家一打開門,迎接何沐朋的是客廳桌上的三菜一湯和何母熱情的招呼,在何母對面坐下,何沐朋一臉嚴肅的盯著何母。

      發現異狀的何母也難得嚴肅的開口道:「兒子,你怎麼了?」

      「媽,我喜歡上一個男人了!」

      沉默三秒,何母第一件事不是衝著何沐朋罵,而是到電話旁打電話。

      等對方接起,何母也不等對方反應就對著電話的人大罵:「都是你!兒子一定是被你遺傳到,他今天跟我說他喜歡上一個男人了!」

      「不是親生的?不是你教的嗎?我不是叫你別在客廳跟意關胡來嗎,是不是你們在客廳胡來被他看到了?」

      「沒有?沒有還會被我撞見一次?」

      「媽,我沒看到爸跟韓叔在接吻。」

      明白何母打電話給誰後,何沐朋也跑到電話旁對著何母解釋,以示何父的清白。

      何沐朋對自己非何父何母親生這件事情並不驚訝,他是何父和何母一起去領養來的,從三歲那年,從父母不詳到有了自己的父母,他都很坦然的接受。

      沒有什麼不好,雖不是親生,至少他是有父母的,還是一對疼他的父母,從他懂事時,何父和何母就告知他們與其他家庭的不同。

      十五歲那年何父何母和平簽字離婚,父親和他的情人買下隔壁的房子住下,他則是跟了母親,陪伴著他。

      何父原本就是同性戀,只是那時一直沒有遇到對象,而何母是個不婚主義者,兩人因為一直被家中逼迫結婚,於是協議好一起結婚,等何父找到伴或何母有了對象後再離婚,去過自己的生活。

      何父何母結婚一個星期後就去找小孩領養,於是有了他,兩人從沒同房過,但這從不影響他們的感情,他們像是一對知己,無話不談。

      他十四歲時,何父終於遇到他想一生相伴的人,他帶對方與他和何母同住,四人相處下來到也不差,這或許就是他能欣然接受自己喜歡上一個同性吧?

      「你兒子都說看到你們在接吻!」

      「媽!我是說沒有!」

      和電話裡的人大戰五分鐘,何母終於放下電話,拍拍旁邊的位子要何沐朋過去,何沐朋聽話的坐在何母旁,凝視著他的雙眼幾分後,何母拉起他的手,嘆口氣。

      「我這是要嫁兒子了?」

      「……媽,還早。」

      「如果真成了,帶去給你爸和你韓叔看看吧。」語畢,何母輕拍何沐朋的頭不再多說,起身回餐桌吃起飯來,何沐朋摸摸自己的頭後,陪著何母吃飯,說著今天的發生的事,度過今天的晚餐。

     

      隔天五點,何沐朋一起床就衝往廚房去敲敲打打,半小時後,以為家裡起火的何母衝進浴室裝了一桶水準備往廚房進去,才發現不是家裡起火,而根本是命案現場。

      將水桶放下,何母若無其事的靠近餐桌旁,端起盤子細看。

      「兒子阿,你從哪帶回來的黑炭?」

      一手拿著鍋子,一手端著鍋鏟,何沐朋一臉落寞地瞧著何母。

      「……從鍋裡來的。」

      「以第一次來說不錯了,色香味俱全。」何母默默的將盤子放回,說著讚美兒子的話,的確是色香味俱全──純黑色、烤肉香、燒焦味,生前應該是吐司夾肉?

      何沐朋繼續拿著鍋鏟在鍋裡戳來戳去,後來何母終於看不過,把他打發到一旁,順便指著門口著那桶水,要他拿回浴室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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