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語風稿件大募集

027、疑點

      繞著戰場邊緣移動,途中僥倖甩開一隻劣影後,紫翊和醒醉找到一處更高的沙丘,伏在沙地藉由上而下的視野俯瞰大半個古戰場。由於戰場遼闊,視野盡頭並無法完全將戰場的最遠端納入,可是,想了解整體戰況已然足夠。

      「簡直跟蟑螂一樣,拍都拍不死……」看著那些如鬼魅般四處亂竄的劣影,思及自己稍早的經歷,紫翊忍不住倒抽了口氣。

      別說一支聯軍對付不了,就算來雙倍聯軍都會很吃力吧!她想。

      「所以當初不是完全消滅,只是封印啊。」醒醉似乎也對劣影相當非好感,語氣沉沉的。想想也對,當初他被劣影的殘影圍毆到重傷瀕死,換成是誰印象都不會好。

      彷彿是在享受一種惡質的遊戲般,劣影不喜歡親自殺傷聯軍,反而偏愛奪取聯軍的身體、控制神智,再引他們自相殘殺!

      按著仍在疼痛的胸口,紫翊能夠明白桑妮亞在置妲菈於死地時那種絕望的心境。

      下一秒,醒醉忽然伸手拍她,並指向某一個定點,「妳看那裡。」

      紫翊放眼望去,然後「咦」了聲──醒醉指給她看的,正是她剛醒過來時,第一個跑來關心她、和她說話的白袍女子,此時她正揮舞著手上的法杖,以純白的治癒之光替同盟療傷。

      「她怎麼了?」身在戰場中的白袍女子其實沒什麼特殊之處,紫翊不明白醒醉特別示意她的用意。

      轉過頭,醒醉的表情帶著些許無奈,但仍立刻解釋:「那是薇達依卡,年輕……嗯,算是年輕時代的。」

      紫翊「哦」了聲,慢好幾拍才反應過來,揚聲反問:「真的假的!你怎麼知道?」

      「穿越戰場的時候,聽見別人喊她的名字,我就把她的相貌記起來了。」醒醉比了比腦袋示意,還不忘揶揄:「飛花,妳是太久沒玩遊戲,以至於對任務的敏銳度退化了嗎?」

      紫翊的嘴角狂抽,可她現在沒意願更沒力氣吵架,便僵硬地扔出一句「謝謝批評指教,請你閉嘴」,而後繼續觀察戰場上的薇達依卡。

      薇達依卡的治療技術不錯,無奈她並非受過特訓的武裝戰士,又兼連日勞累,動作不免遲緩,所以得更集中精神在施法上;可是專注其一,就難免顧此失彼,等她又放出一道魔法,累得喘息時,後方有抹高大的黑影飛快逼近。

      幸好旁人緊急提醒了她,她在千鈞一髮之際旋過身堪堪避過了致命一擊並摔倒在地,遭到劣影控制的半獸狼族站在她面前,高高舉起劍,再度猛力揮下。

      紫翊胸口一窒,目睹薇達依卡用一個狼狽的翻滾躲過那柄劍,然而,法杖卻被她遺留在原地。

      露出極度惶恐的表情,她坐在地上蹭著礫石往後退,左手探向腰後。當狼族轉過身,提劍撲向她的同時,她尖叫一聲,抽出防身的短劍偏身往前一送,斜斜刺入對方肋骨下方處。猶如瘋狂一般,她在性命危急時爆發出可怕的氣力,竟反過來將狼人壓制在地,抽回短劍,她的雙手劇烈顫抖。在那之後,狼族的身體突然有片刻凝頓,幾秒後才咧開嘴對她咆哮什麼,薇達依卡渾身一震,像是僵住了。

      狼族又發出嘶吼。終於,她閉起雙眼,哭叫著舉劍戳進狼人的心臟,死命按住,直到對方不再掙扎為止。

      等狼族身死,她也昏厥過去,倒地不起。

      「……太殘酷了。」見狀,根本沒打算閉嘴的醒醉又開口說,僅四個字卻讓紫翊深深認同。

      ──連渣都說殘酷,可見有多殘酷。

      「可是,你不覺得奇怪嗎?」紫翊捏住下巴,目光流轉,「剛才劣影沒有轉移,就算薇達依卡靠那名半獸狼族那麼近,都坐在他身上了,劣影還是沒有轉移。」

      別說附在狼族身上那名劣影比較遲鈍或傻之類的,這原因紫翊堅決不相信。

      「是這樣沒錯。」醒醉跟著咕噥,而後沉吟半晌,又出聲道:「無法理解的先放著。她剛剛殺的那名狼族半獸,有沒有讓妳聯想到什麼?」

      「你是說……他跟石碑守護者有關嗎?」這次,紫翊的思緒總算沒再脫線了。

      「假設他們是親屬,後來透過不知名的管道,石碑守護者知道了『真相』,才決定要追殺薇達依卡。」醒醉大膽推測,再接著提出理由:「雖說是在大戰之中犧牲的,可是知道親屬竟然是被友軍殺害,就算理智上明白,情感上也無法接受吧!」

      紫翊頷首,認為有道理,隨即又轉頭納悶地問:「不過,這跟他襲擊精靈好像無關?我想不通耶,就算要連坐好了,石碑守護者也該找神族算帳啊。」

      「這點我暫時還沒想通。」回話同時醒醉亦轉過頭,兩人的目光登時近距離碰在一塊,而且這當下,周遭全無干擾。

      不曉得為什麼,紫翊忽然覺得有絲慌亂掠過心頭,加上腦海中又莫名其妙浮現對方原本的面容,以及在墜落黑暗時對她伸手的畫面,讓她訕訕然別開了臉。

      她果然沒辦法跟醒醉待在一起太久,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下秒,她依稀聽到身旁的人嘆了口氣,然後是鞋底摩擦沙礫的聲音,一抬頭,便發現醒醉已經起身往沙丘後方走了。紫翊有些狐疑,醒醉半句話都沒向她交代,害她對於該不該跟上猶豫不決。

      等醒醉走得更遠,她的心裡突然湧現一股比方才更加濃厚的倉皇,促使她起步追趕上去。理由她也不太明白,大概是……看見對方在一片風沙中顯得孤寂的背影,不自覺感到難受了吧。

      也可能是她不習慣對方這種一聲不吭、說走就走的模樣。

      「你去哪?」話音甫落,紫翊很意外自己的口氣透著焦慮。

      「隨便走走啊,找線索。」醒醉倒是沒有置若罔聞,說話時卻頭也不回,「系統讓我們穿過來,總不會是來幫忙打仗的,這場戰爭的結局,早就成為歷史了。」

      很正經八百的理由,紫翊聽了只能「哦」一聲,尾音拉得長長的,直到逸散在空氣中。

      他接下來的舉動也真的沒啥特別,選擇高處,繞行戰場遠遠地觀望。說實在,紫翊不清楚在他眼中究竟什麼才算線索,強烈懷疑他只是將「逛大街」三個字換了個冠冕堂皇的說法。

      孰料,一陣子後,他突兀地止住腳步,回首不明所以地問:「妳為什麼一直跟在我後面?」

      他微微勾起的唇角自然沒逃過紫翊視線的捕捉。

      即使換了張臉,那種刻意裝無辜,實則愜意無比的神態卻沒變,同樣欠揍。

      「不是你先來找我的嗎?既然會合了,不在一起走,要不然分開行動嗎?」紫翊沒好氣地反問,他對醒醉的回答也沒什麼指望。

      「說的也是……那妳走這。」不出所料,某厚臉皮的傢伙朝她招手,旋即往身側一比,臉紅都沒紅。

      「我愛走後面不行嗎?」紫翊很想翻白眼,覺得自己稍早的複雜情緒都是多餘的。

      「行啊!妳喜歡當跟班,我當然不會反對。」某人又不慌不忙地點點頭。

      紫翊被這話一堵,氣得頭皮都要冒蒸氣了,只得邁開腿往前,與醒醉並行後咬牙切齒地扔出一句:「你可以再渣一點。」

      「倒反法還是祈使句?」醒醉的口吻十分悠哉。

      「再跟你說話我就是白痴!」紫翊決定要結束這一回合,否則她會腦溢血。

      「那妳注定是了。」伸手鼓掌,醒醉笑得人畜無害,紫翊卻感覺刺眼。

      「為什麼?我又還沒──」不甘示弱地剛要反駁,就意識到她踏進圈套,摔進自己挖的坑裡了。

      渾蛋!紫翊抬起腳,作勢要把醒醉從高處踹下去,後者卻頓住腳步,雙唇劃開上揚的弧度。

      「找到了,精靈女王艾菲絲蒂婭。」醒醉用下巴點點遠處戰場上的纖靈身影,紫翊忙跟著走上前。

      長髮的精靈女王一襲白綠相間的裝束,手執長弓,箭無虛發,可惜尚無力給予劣影重創。

      「……劣影似乎要撤了。」踏到高地邊緣,醒醉環起雙臂諷刺地形容:「說『撤』不太精準,他們應該是想讓聯軍稍微養一下體力,等會再來玩的意思。」

      眺望下方,黑壓壓的劣影猶如烏雲般逐漸集中,往戰場另一個方向移動,速度飛快,而聯軍根本提不起勁追趕。大約隔兩、三分鐘,劣影便盡數消失,聯軍們紛紛躺倒在地,卻沒有劫後餘生的欣喜,畢竟戰爭仍未結束。

      又隔一會,恢復了些力氣的聯軍們才開始搜救傷者、確認死者,古戰場上一片愁雲慘霧。

      「對了!你穿越戰場,有見到神族的人被劣影控制嗎?」此時,紫翊腦海中閃過一個疑點,連忙發問,「我一路看下來,都沒有發現,你呢?」

      「聽妳這麼說……的確沒有,人族、半獸、矮人、精靈、魔族都想得到例子,唯獨神族很正常。」說著說著,醒醉的雙眼也稍稍睜圓。

      「是薇達依卡的狀況讓我想到的。」才被取笑過敏銳度下降的紫翊不禁得意。

      「因為劣影沒跑到她身上?」

      「對。」

      紫翊細心回憶薇達依卡和狼族半獸最後的互動,隱約有種違和感,她一時間說不上來,但能肯定有哪裡不太對。照薇達依卡的舉止判斷,她反擊時特意挑了個較不致命、不易出血的部位,可見她並不想殺死對方;相較於第一擊,她在第二擊前雖遲疑了,真正下手時卻精準無比,力求直接斃命。

      ──那第二擊,彷彿是受到了鼓舞或指引,而非操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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