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語風稿件大募集

026、拼圖

      站穩腳步,被暗算一記的紫翊抬頭確認血條,卻發現紅線和藍線均紋風不動,彷彿被凍結一般。她按住疼痛的胸口,下意識咬緊牙關,又想到沒辦法掏血瓶跟繃帶,內心頓時焦躁不已,唯有仰賴還算拔尖的敏捷跟攻擊預判來閃躲劣影與矮人的連番襲擊。

      再笨的人都看得出來,矮人這是被催眠或操控了!居然偷襲打自己人,下手還非常狠。

      身上帶著傷,加上疼痛,紫翊逐漸覺得行動稍嫌吃力。如果沒猜錯,她現在的狀態只比普通人要好一些,撇除血藍量的影響,一條命就掌握在自己手中,什麼時候身體和精神撐不住了,就什麼時候倒下等死!比起計算HP跟MP,這種拚意志的搏鬥深得她的心,也激起她的求勝跟求生欲。

      她捨棄劣影,將攻擊目標定在身形矮小,且拿著長矛導致動作更顯遲緩的矮人身上,矮人的攻擊幅度大,揮舞長矛後起碼會有一秒多的收招時間,紫翊趁機甩開劣影繞背,瞄準了矮人的心臟部位,正欲一劍刺出,心底卻立生恐懼和猶豫,被情緒扭歪了準頭,劍鋒最終沒入了矮人的左肩。

      怎麼回事?紫翊心中疑惑頓生,同時腳下踩出滑步,躲開長矛的回掃和劣影的偷襲。抿緊雙唇,她決定再試一次,這回鎖定的是矮人的後腦杓,再怎麼偏都不至於錯失目標。

      奈何結果卻出乎意料,短劍乾脆停在距離矮人的後腦杓兩公分處,愣是無法再近一吋,紫翊的雙手劇烈顫抖,體內似乎有股莫名的力量在阻止她對付矮人。

      這時,紫翊才猛然意識到──矮人就算被操縱了,他依然是「桑妮亞」的同盟戰友!她佔據了桑妮亞的身體,但也許……這具軀體裡其實存在著兩人的意識?就算她肯,也敢動手除掉矮人,身為身體原主的桑妮亞卻不願意!

      果然,「妲菈」也是被劣影奪走了意識,最後死於慌亂的桑妮亞之手吧?所以,那個人族女孩才會用「不是妳的錯,只是我們都必須活下去」這番話來安慰可能相當自責、情緒崩潰而被她穿了的桑妮亞。

      察覺到事實的紫翊背脊發冷,只略微失神,便被一股強勁的力道從側邊搧了出去,摔在地上滾了個老遠,全身骨頭痛的猶如快要散架。

      這要在現實中,紫翊相信自己絕對已經被打趴了。

      傷口的血完全止不住,經這一摔流得更厲害了。她掙扎著撐起還在滴血的身子,試圖再戰,然而這瞬間,竟感覺有某種異物從背後的傷口中,肆無忌憚地鑽入體內,並不疼,令人恐懼的麻痺感卻使她動彈不得、四肢癱軟地倒回地面。

      ……就到此為止了嗎?情報蒐集得還不夠,也還沒查出落入古戰場的原因,如果她繼續躺屍,等等矮人就會過來將她捅成真的屍體吧!

      不能死得既鬱悶又不甘心啊!努力集中精神,紫翊費力驅動雙手,收攏十指將武器握緊,想再奮力一搏。

      隨後,她聽見不遠處有人正迭聲喊著什麼,等距離漸近,那兩個字終於清晰地傳入耳中。

      「飛花!」

      思緒像被人用力扯了一把,紫翊驀然抬眸,本以為身體已經回到掌控之中,但等前方景物映入眼簾後,她卻驚覺世界整個變了!周遭再無任何戰友,只餘一團又一團烏鴉鴉的劣影。

      人呢,都去哪了?方才明明有人喊她,十之八九是醒醉,怎麼眨眼間就不見人影了?紫翊瞪大雙瞳,不停朝四面八方觀望,可觸目所及盡是黑影。

      眼前有劣影沉吼著朝她撲來,紫翊捂住傷口打算急退,不料使不上力。劣影沒有攻擊她,可是斗篷上蔓延出的黑線卻纏上她的雙臂,她揮劍刺去,黑線斷開半秒,又迅速攫住她的手腕,同時禁錮了她的攻擊。

      紫翊心中氣惱。既然手動不了,她索性欺身上前,借力將短劍往劣影身前一送,兩柄劍沒入了黑斗篷,劣影悶哼一聲,古怪的聲音讓紫翊警覺不對,前一秒短劍戳到的也不像是劣影,反而像是人的軀體……

      鬆開手,短劍一前一後落到地上,紫翊將雙手按上太陽穴,腦袋裡彷彿有無數根針在亂扎。依稀猜到了自己目前的情況,她急欲擺脫,又不得其法。

      緊接著,溫暖的觸感傳來,黑斗篷居然將她整個人罩住,往旁邊一扭,似乎在閃躲什麼;那當下她恍惚了,耳畔竟隱約聽見一個正急速躍動的心跳聲,隔半晌她才意識到,自己確實沒聽錯!

      而這當下,她正被人抱著拖過來轉過去,閃躲敵襲,只差沒頭昏眼花。

      「……醒、醒醉?」紫翊在混亂中低聲問道,然後抓緊罩住自己的黑斗篷。

      強擄了她的劣影動作一頓,這令紫翊更加篤定:並非所有人都消失了,僅剩敵軍,而是她的身體遭到劣影入侵,才誤導她把友軍全看成了敵軍!

      頭上又響起劣影粗啞的嘎嘎聲,紫翊猜,應該是醒醉在對她說話,他正攬著她往不知名的方向跑,無奈紫翊半句都聽不懂,畢竟她學過的遊戲語言並不包括劣影族語……想必也沒人學過吧?

      或許是累了,也或許是傷口太痛,此時被人小心翼翼保護著,儘管對方是個渣,仍讓她很快安心、鎮定下來;一冷靜,她便能捕捉到那股在血液中肆意蠢動的陰冷,屏氣凝神,她開始將那些不屬於自己的氣息往外逼,此舉並不容易,但她很堅持,骨子裡帶的執拗讓她極少失利。

      劣影尖銳的叫囂在干擾她的神智,紫翊蹙眉,不予理會,只專注將惱人的劣影從體內推出去。

      良久之後,總算!醒醉發出的聲音不再是「嘎嘎呱呱」了。

      紫翊卻不見得多開心。

      「啊囉哈──現在聽得見我說話了嗎?妳這是暈了呢,還是在裝死呢?」久未收到回應,醒醉問話的口吻透著些許著急,可話語內容一如既往地欠揍。

      「再胡說八道,信不信你會比我更早死?」睜開眼,紫翊先是面無表情地撂話,不過,當醒醉現下的容貌被她納入眼底時,她的臉色瞬間鐵青了。

      有沒有這麼不公平!怎麼他連穿都可以穿一個帥到驚天動地的精靈?是啦,精靈族的外貌條件本就不差,可是要找到這麼人神共憤的也不容易啊。

      紫翊很火大,尤其當醒醉將她放到一座沙丘上,還笑吟吟拋來一句「看傻了嗎」之後,她就更火大了!

      不行,她得深呼吸,身上剛剛被捅了個對穿,發怒只會使得傷口惡化。

      醒醉檢查了下她的傷勢,皺起眉,一臉關愛地說:「我認真覺得妳快掛了。」

      倘若這不是遊戲,失血過多的她再有毅力也很難活著吧……有趣的是,她貌似正處於任務中死不了的狀態。

      紫翊伸手將醒醉推開,沒好氣地道:「對!我現在是迴光返照!」

      刻意忽視他腹部被短劍戳出的兩個窟窿,紫翊別開了頭。

      遠離戰場,兩人雙雙作了逃兵,紫翊壓住胸口起身,不自覺放輕嗓音追問:「我沒猜錯的話,這裡是古戰場吧?」

      醒醉看著她,頷了頷首。「除了是古戰場外,還是最終決戰和封印劣影的地點……我本以為聯軍氣勢會更壯盛一點的,想不到挺糟糕。」

      與傳說並不相符,現狀與其說是聯軍將劣影逼到卡拉瓦拉決戰,倒不如說是追逐著劣影,卻被劣影不定時出現打游擊而恰好來到此處。

      紫翊神情凝頓,轉頭注視戰場的方向──友軍們的精神疲憊不堪,從臉上的憔悴就能得知他們很久沒好好休息過了。連日來累積的困倦和打擊肯定讓諸多人身心受創,亦對勝利不再懷抱著希望。

      「妳查到什麼?」醒醉接著探問。

      「嗯……我查到的你應該也體會過了,那估計是連傳說都不願記錄跟流傳下來的事實吧。」紫翊嘆出一口氣,整理了下思緒後道:「被我借用身體的這個精靈族女生叫『桑妮亞』,我從別人說的話裡拼湊推測,她貌似為了活下去,在戰場上殺害了一位名叫『妲菈』的戰友。就不知道是妲菈受操控後被她手刃,或者是桑妮亞遭劣影奪走意識後誤殺妲菈了。」

      「前者的可能性比較大。」醒醉將雙臂交疊環在胸前,沉聲說:「假如是後者,妳應該沒機會穿到她身上;跟我這具身體的主人一樣,他也是親手送了個熟悉的戰友上路,大約心理上負荷不了,就被我鑽了空穿到他身上了。」

      紫翊表示認同,她在戰場上得到些蛛絲馬跡後就這麼猜了。

      「另外,還有一件事。」醒醉偏著頭,不太確定地問:「妳說被攻擊的那個神族耆老,是叫薇達依卡嗎?」

      話題一下從戰場轉到薇達依卡,紫翊登時反應不過來,片刻後才反問:「是薇達依卡沒錯,怎麼會突然提她?」

      醒醉勾起唇角,微微一笑,「我好像看見她了。當然,是年輕時代的,穿了件白袍,在戰場上到處奔走,替人療傷。」

      「真的?」紫翊的音調略揚,忙想要醒醉帶她去找人,又思及戰場上一片混亂,便暫且作罷。

      人族以外,其他種族的壽命普遍很長久,短則百年,調養得好可達上千年,因此薇達依卡曾參與古戰場上的戰鬥並不教人意外,只聽聞後來神族軍大半都犧牲了,而薇達依卡居然是罕有的神族倖存者。

      她究竟藏了什麼祕密?這些祕密,與她遭受那位半獸族攻擊是否有關?跟古戰場又有什麼關聯?任務不會平白無故將她和醒醉送來這裡。解謎須用到的拼圖仍然不夠,他們還得奔走蒐集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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