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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悲劇

「先生,先生,您還好嗎?喝醉了嗎?算了。」男子放下倒臥在街邊的人的手,雙手插進風衣的口袋取暖,在彷彿隨時會被凍傷的空氣中,倒臥的人仍舊一動也不動。

「嘎...喀...」倒臥的人嘴裡吐出白煙,想說些什麼卻說不出來,右手想要撐起佝僂的軀體,卻因為上臂些微的骨折使不上力。他縮起右腿,左手四處亂揮抓到一根粗細足夠的樹枝,勉強地用右手指扣住牆上的縫隙,用樹枝撐在冰結的路面勉強站了起來。周遭的冰風就像周遭的人一般無情,雖然偶爾會有一兩個如煤油燈般溫暖的手伸出,對他來說只不過是低廉的同情。他早已選擇不相信任何人。

他勉強捱住冷冽的強風,墨綠色的補丁斗篷被吹得呼呼作響,腰際的銀鈴發出刺耳的響聲,左腳也發出鐵鏽的摩擦聲。他花了十多分鐘才走過兩個街區,右眼斜向上瞥看著黑暗中一塊被燈火照亮的杉木招牌,他舉起樹枝按下牆上的一塊黑色的磚,黑磚立刻陷進去並敞開大門。

「歡迎光臨"古都酒吧",這裡有最昂貴的酒,最便宜的人情味,」酒保歐斯低頭擦拭酒杯,「不過...看來這位客人兩者都不需要。」他透過手中的酒杯觀察門口的男子,接著大笑露出兩排金牙,轉身從櫥櫃上拿下一瓶葡萄酒熟練地斟滿,看著男子粗魯地一乾而盡。

「真是稀客,已經有三年沒回來了吧,」歐斯開始翻閱報紙,從中抽出廣告折價券的部分,

「這次又遇上什麼悲劇了?」

男子緩慢地動起不方便的右手,伸進右邊褲子的口袋拿出一疊字卡,翻了幾下拼湊出一個句子:

「"悲劇"(tragedy)、"就是"(is)、"無知"(ignorance)。」

「呵呵呵,看來又是一段精彩的故事,這次也有寫下來了吧。」歐斯掏出一包菸,拿出火柴點上兩根叼在嘴邊,煙氣冉冉上升,反倒有些烏煙瘴氣。

「最近很多人在找你。」

男子勉強地坐上吧台,自顧自地把酒杯又重新倒滿,斑駁的食指敲敲桌子挑出一張「誰(who)」,然後點燃一支火柴將"o"燒成"y"。

「這裡有三個悲劇,你聽聽看。」歐斯吐了一口菸。

「第一個是夏夫人,那個中國富商的老婆,她來找你之後,婆家和娘家不久都被滅門了,只剩下她還活著。」男子這次緩慢地搖晃著杯中的酒,喝了幾口無力地聳聳肩。

「第二個是梅因,夸斯修道院的修女,一個月前她突然對一間家具行縱火,結果燒死了正在裡面和老闆談話的夏夫人,火勢持續了一整天才撲滅,夏夫人連灰都不剩,巧的是隔天夸斯修道院也付之一炬,而她也逃過一劫。」歐斯的語氣很淡定,男子也只是動了一下嘴角。

「第三個,」歐斯慎重地捻熄了手中的兩枝菸。

「你的老搭檔,把梅因修女刺穿在市民廣場的鐘塔尖端,就在昨天深夜,」男子悄悄地抬起頭來,把酒倒在暗紫色的皮靴上。

「城管局已經通緝他,然後他來到這裡,坐在你現在坐的位子上,喝著同樣的酒,還說...」男子突然站起身來,歐斯只得慢慢收起手中的報紙,把廣告折價券遞給男子,「這是他給你的。」

男子把廣告單和字卡塞進口袋,歐斯拿起抹布擦拭檯面,只有空蕩蕩的酒杯和一張字卡留在那裏。

「"該死"(dam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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