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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壹,回首唯望路蒼茫。

章壹,回首唯望路蒼茫。

      彼時天候已近孟秋,風夾帶幾分清寒,如此恬淡,那樣不易令人察覺。夕陽餘暖的光線映入輕薄如蟬翼的紗窗內,透著幾分疏落,紗窗外的葉也已通紅,紗窗朦朧,楓葉初紅,望去盡是一片妖異的美,桂花此時開的正好,餘香嫋嫋,又映著楓葉的紅,妍麗至極,透出一片寧靜的祥和。

 

      靜謐的時光流逝如指尖的沙。

 

      我站在上林苑內的一處小閣樓上,眺望著上林苑的景象,不知覺中,眸中的事物全變的模糊恍惚,思緒承載了惆悵的文字,無法言喻的哀愁詠上一首曲子,於是,我兀自笑了,笑得沒有來由,卻笑得開懷。

 

      我已經十五了呢。

      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

 

      一個輕巧的腳步聲徐徐靠近,我微微轉首,望著腳步聲的主人,「素若,妳終究是要陪我去,妳可怨過?」我的嗓音清柔,淡淡地似乎在閒話家常般,然而句句卻刺痛我的心底深處。

 

      素若自幼伴我身旁,長我一歲,心思縝密,反應機敏,是貴妃娘娘特別安插在我身旁的,要的是時時提醒我,切莫忘了自己身負的任務,雖說素若與我有一同長大的緣分,卻沒那情分,或者說,是她與我都不被允許擁有。

 

      她直視著我的眼眸,從她澄淨的眸中,我亦瞧見了自己那凝灰色的雙眸,她的聲線清平,有一種不自覺的堅毅,「奴婢無須怨對,這是奴婢的命。」我淡莫的笑了,是麼?命,這也是我的命麼?

 

      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容。

      生身母親是那人身邊最得寵的妃子,又是位極人臣的「貴妃」,可我,卻什麼都不是。一個除了那人與母妃素若才知曉的「帝姬」,是哪,帝姬該得到的待遇我一分也不少,甚至還比其他人還來著多,然而我卻明白那目的是為了什麼,是因為我還有利用價值,帶著「鳳為帝,掌天下,牝雞司晨也」這般令人不祥的預言出生,於是,從此只能是一顆棋子,沒有天家帝姬享受母妃父皇的嬌寵,或者說,我連帝姬這身分,都稱不上。

      那人,我從未稱呼過他一聲「父皇」。

 

      於我,他不過是高傲不可及的背影。

 

      我的生命仿若一口枯井,被困在一個華麗的牢籠,擁有世界上最好的物質,而如今,我不過是拿著生命去賭,賭一場選秀,贏了,不過是去另一個牢籠,替我素未謀面的那人賣命,而輸了,不是自刎,就是賜死,兩個抉擇罷了。

 

      這卻是我始終不願面對的。

      我寧可他們將我遺忘,讓我孤老於這齊國宮中,亦不願再換去另一個胤朝,成為他人的棋子。

      只是我從來沒有選擇的餘地。

 

      素若凝眸於我,半晌,「綰綰,這是妳的命哪。」

 

      我一愣,綰綰,有多少年沒聽到這樣的稱呼了呢?

 

      我朝她投以一個絕美的笑靨,「命麼?我命由我不由天。」

 

      她的眸中略閃過一抹訝異,「請昀姝小姐別說出如此大逆不敬的話,皇上是看重您,才會將如此重要的責任交付於您。」

 

      昀姝?是了,我在大胤朝的名兒,裴昀姝。

 

      不是綰綰了,再也,不是了。

 

 

      掩下鼻中的酸楚,我一福為禮,「裴昀姝參見貴妃娘娘。」

      眼前的女子容顏恍惚的熟悉與陌生交錯,但我們應該是沒有任何關係的。她是齊國高高在上的貴妃主子,而我是胤朝重臣華國公嬌貴的嫡女裴昀姝,亦是胤朝待選的秀女,若論身分來講該是如此。可血濃於水,這句話對我更像一個諷刺了,無論是我的生身之父母,或者是我身分名義上的父親裴德,都是我不甚熟悉的。

      我的世界,除了素若、莫師傅以外,究竟還有誰稱得上熟悉呢?

      似乎沒有。

      我垂下眼簾,恭敬又死氣的如木偶般站立。

      白皙如玉的柔荑勾起我小巧的下頷,那雙與我同樣水凝灰的眼眸混雜著複雜的情緒,我無法猜測,亦或者,我本來就沒有能力去猜。

      「妳這一去,是無歸期之日了。」她柔和的嗓音帶著某種壓抑的情緒,「妳要知道,皇上讓妳去胤朝是為了何事,本宮相信,以妳的容色才華,都是萬中無一的,只怕放眼整個胤朝后宮,未必能有與妳相抗衡的美人,因此,希望妳好好利用這一切,不要辜負了皇上與本宮的期望。」

      我默然垂首,「是,昀姝謹遵娘娘教誨。」

      內心卻禁不住冷笑,我空有如斯容色才華又如何,不過是為他人所用的棋子罷了,而眼前這個生身之母,卻口口聲聲稱自己本宮,那才當真是天大的諷刺。

      她似乎有些厭倦了,揮了揮手,「妳退下吧,明日就要起程了,好好休息。」

      我恭敬的福了一禮後,準備告退時,耳邊猶聽著她的吩咐,「記住妳自己的任務……切記切記。」

      那如夢魘般環繞於我的耳畔旁,不絕於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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