０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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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我就住在海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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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海水的推送，我從家鄉裡游了出去，是漫無目的地前進著？還是，只是游著游著幾近漂游著，然後我問著自己：還想到那兒去，還有什麼地方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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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的鯨魚穿越海底山脈的聲音，那是哨子一般的音樂，從遙遠的海域傳來，牠正在對我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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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心一陣慌亂的我，現在站的又是哪一個角落？這是多久以前的一個夢，如果夢是真實的投射，那我或許曾經是那樣的生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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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裡，海的味道，總是能從些微的縫隙中，滲透進我的心。曾經，一個住很久的地方，只是一間小套房，一開門便打到了床角，出門前，我得先把床角微微挪開一些距離，才能順利地從這房間走出去，這是我暫時稱作「家」的地方，但我寧願相信，這只是一個適合躲避的港口，僅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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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都是一樣了，每天我騎著機車上班，一趟車程，大約都是五十幾分鐘。也許人家會覺得，是不是我的摩托車太老了，怎麼會騎得這麼久；又或許會被覺得，我似乎有些不大正常；為什麼不把房子租得近一些，還要花這麼多時間與油錢在上下班這種地方？但就是這樣，這是我的生活；如果別人真是這樣想，我也只能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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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不太記得了，也許想省錢，又或者是貪戀風景的美好，但我很引以為傲的是，我那間像鳥籠一般的套房。那老舊的窗戶外，竟然有一大片的海景可以欣賞；我喜歡看海，也喜歡海風吹來的味道，鹹鹹的感覺讓人的皮膚總是拼命地冒著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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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海邊，喜歡洗澡，這兩者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麼關聯的地方，但那是因為我絕對的愛乾淨，我受不了不洗澡便躺在床上，仿若髒亂的溫床都由我的身體轉寄宿在我的床上，那是我無法接受的，那黏黏的汗水接觸到乾淨衣服的觸感；於是乎，我不是一隻只能任細菌寄生而無法擺脫命運的鯨魚，我喜歡海，也喜歡享受這海洋的味道，所以我必須要喜歡洗澡，將自己的身體都洗得乾乾淨淨的，再換上一身潔白舒適的休閒服，然後到海邊去散散步，畫畫素描，然後回到了套房，輕鬆愉快地再淋上一次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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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便是這樣愛上洗澡，愛上乾淨的感覺，而這也是，我在大一上住了一個月的宿舍之後，便退宿的原因；至於若還是有什麼真正的理由，也許都只是因為我那一些些無聊的的藉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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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大一剛開學時，我在期限內退了宿，領回了住宿的費用，匆忙之中，只好就近在學校附近租下了一間雅房；和阿全學長租一起，那層樓共有三間房，而阿全學長租的房間是比較大的那一間，只是，我並沒有在那裡住的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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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郁，下課囉。」阿全學長一如往常，若無其事地向我打著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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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對了，阿全學長等一下，那個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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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洗完了，你可以用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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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個洗手台還有排水口，你可以去看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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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一下？壞掉了，就叫房東來修啊。」我話還沒有說完，阿全學長的門，碰的一聲，就又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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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清理的頭髮，沒有關的水龍頭，不知道怎麼壞掉的喇叭鎖，還有掉在地板上的滾筒衛生紙；只見，長長的水漬由浴室延伸到了阿全學長房間的門口，任憑我怎麼敲門，他始終都是不應門；如果是在樓梯間或是浴室門口遇見，他一定會用著最快的速度，三步當一步走，咻的一聲，飛進他的房間；就這樣，每天都是清不完的垃圾，但這還不是我搬離那裡的主因；主要還是因為，對於只跟我隔著一面牆的另一個室友，更是常讓我在夜深人靜時，有著無限的想像與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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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搬進去的那一間房間，原本租的學長已經在暑假補修後順利畢業了，就這樣很巧，剛好有一個剩下的空房間，又因為上學方便，我毫不猶豫地付了租金，便住進了那間雅房；而本來就租在那層樓的房客則有阿全學長，至於另外一個，聽說是快被二一而轉系，重念一年級的振斌同學，也就是，只跟我的房間隔著一面牆的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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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這位室友，我第一次發現，房間旁邊可能有住人的時候，是在搬進去後的第一個星期。當時，已經凌晨兩點了，我則因為還掛在線上聊天，所以還沒有半點的睡意；就在這個時候，隔壁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塑膠袋被打開，然後又隨便捲成一圈的聲音，接著又安靜下來了。我想：應該是振斌同學終於回來上課了，因此不以為意，我又繼續敲著鍵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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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十分鐘，我聽到隔壁的門緩緩地打開，又迅速地關上，碰，好清楚的一聲。基於好奇，我便想去見見這位只聽聞過名字的室友。誰知道，我才走出了房門便從門板的上方，發現振斌同學的房間仍然沒有開燈。我開始想：我是不是睏了，難道剛才的聲音都是幻覺？於是我又慢慢地準備將房門關上，卻聽見隔壁房間又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後又是一片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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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學校一年級有集會，我故意早起一邊吃早餐，一邊則都在留意振斌同學房間的動靜，七點半過去了八點過去了，眼看集會的時間就快要到了，我趕緊衝下樓，往學校的禮堂衝去；就這樣，我還是沒有看見振斌同學，從他的房間裡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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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星期又過去了，我仍然沒有辦法確定，隔壁的房間內是不是有住人；所以我決定到振斌同學就讀的資管系去問個清楚；但是整個系所裡的人，都說：「不認識啊。」要不然就是，「他應該還沒有到學校上過課喔。」天呀，這一問下來，似乎振斌同學並不存在於這個校區內一般；那我每天晚上，偶爾聽到的開門關門聲，又是誰發出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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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一晚，想早點睡覺的我，躺在床上帶了點懷疑，在半夢半醒間，我似乎聽到有人在敲門的聲音，我想：大概是來找阿全學長的吧，便又翻身準備睡去，接著又聽到清晰的敲擊房間門板的聲音，叩叩叩叩。於是，我只好勉為其難地離開床，走到了門口，當我正準備打開門時，碰，很清楚的一聲，彷彿還有風從我身上拂過，我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我確定，那是隔壁傳來的聲音。我深呼吸了一下，還是決定打開房門，但客廳的電燈是暗的，隔壁房間的燈也沒有點著，浴室裡也沒有人，而阿全學長也因為籃球隊聚餐，根本就還沒有回來。現在的空氣裡，充滿著寂靜，安靜地只剩下我拼命深呼吸的聲音和緊張到不行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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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天，我還是沒有再聽到隔壁房間傳來任何的聲音，那種好像有人住，又好像沒有人在的怪異感覺，一直讓我感覺到十分的不舒服，我曾經也詢問過阿全學長與房東先生，但他們都說：大概有時候有回來，有時候沒有吧。話雖如此，而我這個大一新生每天都準時回來，為什麼卻從來沒有感覺到有人進出隔壁的房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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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越想越多，越想越害怕，氣氛又越來越詭異，從頭到尾，我都沒有看過振斌同學的人影，連聲音也沒有聽過一次，從來就只有敲門聲、關門聲以及窸窣窸窣的聲音；終於我還是忍受不下這種不確定的恐懼感，再加上同學們又紛紛建議；就這樣，在外面住了兩個月之後，我又重新申請了一次宿舍，便又搬回學校的宿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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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事情，就是這麼的奇怪；在我搬回宿舍的第二個月，我在一門通識課中，終於遇見了振斌同學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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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黃振斌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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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有什麼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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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是你之前的室友啦，就租在你房間隔壁的那一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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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原來就是你。可惡，我半夜去敲好幾次門，你怎麼都沒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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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有開門，可是沒看到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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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沒看到人啊，我敲很久耶，我餓到半夜又沒有什麼泡麵、點心可以吃，所以就想去跟你要一點糧食，誰知道，敲你的門這麼多次，你一次都沒有開，害我每次都餓到發昏，只好又回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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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餓到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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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呀，我就睡到半夜自然醒，才發現很餓，又沒有力氣下樓去買東西，只好跟你求救啊。」像是沒看到我一臉驚訝又困惑的表情，黃振斌同學倒是回答得很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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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窸窸窣窣的聲音呢？」帶著些許懷疑的語氣問著，因為我還是不太相信，他當時真的有住在我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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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找東西吃啊，可是都只有空的塑膠袋，跟幾個禮拜前泡麵撕下來的塑膠覆膜啊。」黃振斌同學一臉理所當然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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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之前怎麼沒有來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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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錯開學時間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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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這一席談話的我，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只好笑一笑，帶著點尷尬和不好意思的笑容，說著：「以後要正常吃三餐，不要睡太多，要記得按時來上課喔，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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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我和黃振斌同學，總算認識了；還好，一切都是誤會而已，幸好，我還沒有到處去宣傳，關於那間雅房之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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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只是一個插曲，一段奇妙的插曲，發生在大學期間，又意外地將海和我緊緊聯繫在一起，直到我全然忘記山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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