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眼鏡：學長，約嗎？

手機鈴聲不間斷地響了又停，停了又響，在它第六度響起的時候，棉被裡的青年才緩緩伸出一隻手，慵懶地接起手機，一開口果然滿嗓都是剛睡醒的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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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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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臨，你還在床上？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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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一接通就傳來乾淨悅耳的聲音，這個當下卻像盆涼水當頭淋下，姜臨立刻就醒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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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別生氣嘛……」他剛睡醒時的聲音帶了點微微鼻音，撒起嬌來沒有人還能繼續擺臉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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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的青年沉默了數秒，冷冷地哼了聲：「十分鐘，我在轉角的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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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臨還來不及回話，對方就乾脆俐落地掛斷電話。他只好認命地滑下床，暗自慶幸室友早就出門約會去了，他睡過頭遭學長罵的事情才不會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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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這不是他第一次約會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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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臨迅速盥洗好後匆匆套上昨天選好的衣服，瞇著眼睛對著鏡子扒了兩下頭髮，雖然有些亂倒也別有風情，最後他才戴上眼鏡，厚重的鏡片頓時擋去了他那雙過於明亮的眼神，雖然有些可惜，卻添了一抹書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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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臨有重度近視，平常生活不戴眼鏡的話根本是睜眼瞎子，但他偏偏不喜歡戴眼鏡，倒不是因為眼鏡太重壓著鼻樑，說來有點招人嫉恨，他的眼睫毛太長，總是會搧到鏡片。每眨一下眼睛就不舒服，想戴遠一些焦距卻又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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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平時戴的是隱形眼鏡，一般水藍色的透明片，必須要靠近到接吻的距離才能看到那圈瞳孔外圍的淺淺水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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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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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踏進全家，早已經過了二十分鐘，他巧妙地轉變了稱呼，名叫傅焉的青年中途並沒有打電話來催促他，只是坐在全家面對馬路的座位上，臉色冷凝地瞪著外面來往的汽機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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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於是靠到傅焉背後，右手撐在桌面上，氣息拂到他耳邊：「阿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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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好的十點呢？……嗯？你怎麼戴眼鏡？」傅焉回過頭不悅地想開罵，卻錯愕地瞪大眼。姜臨約會一向不戴眼鏡，因為他會忙著調整眼鏡，或是忍不住抱怨眼鏡好重不住去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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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了摸自己微翹的髮尾：「來不及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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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焉冷哼了聲，絲毫沒有要原諒他的意思：「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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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臨自知理虧，笑得一臉討好跟在後面，卻用便利商店門開時的一段音樂當作掩護，去勾住傅焉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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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焉微側過頭，眼角的冷淡只閃了兩閃，並沒有抽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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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焉曾抱怨過他那雙眼睛太會放電，走在校園裡招來太多人的愛慕，學姊學妹學長學弟，外面的上班族女郎，酒吧的調酒帥哥和哪個平面模特兒等等，姜臨一個頂尖大學學生，撕開那層表皮之後確實是個愛玩的，幸好那些狂蜂浪蝶從來不敢跨進傅焉畫的那條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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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焉，要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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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焉微微勾起唇角，笑起來彷彿整個天空都發亮：「去幫忙買晚上送舊要用的紙杯和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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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臨閉上嘴乖乖地點頭，下意識去扶住自己滑落的眼鏡。傅焉看了不禁暗暗好笑，可惜時間緊迫，沒有太多時間跟他耳鬢廝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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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臨的身高有一百八十六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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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入大學的時候，那個身高拔尖的學弟很快地就成了所有人的討論焦點，他本人倒是恍然未覺般，低頭安靜地擺弄手機，社團迎新時傅焉站的位置正好在他左手邊，望過去恰好可以看見他藏在厚重鏡片後面的纖長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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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底微覺有些訝異，第一印象是學弟不會是宅男吧？但當傅焉看見他眼鏡後的臉就曉得了，他絕不是那種甘於待在寢室裡徹夜玩遊戲的人，肯定是磨亮了就是鑽石的花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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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姜臨一拔下眼鏡，整個人就彷彿脫胎換骨，他俊美又隨和，有時候有點少根筋，還很會裝可憐。社團裡人見人愛，最後被器材股長相中，欽點為接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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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兩人的關係只是不遠不近的學長學弟，直到某次的活動上，器材股長把攝影工作全權交給姜臨負責，自己到外面接手場地紀錄的工作，姜臨輕盈地穿梭在活動會場，扛著一台單眼四處遊走。高挑的身形讓他雖然不在台上，卻讓許多人的眼睛跟著他全場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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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焉在後台準備的時候聽見了學妹興奮的竊竊私語，不外乎是猜測姜臨究竟有沒有女友，會不會已經死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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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焉沒有插話，他心底有一塊地方明白得很，姜臨肯定跟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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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欸，下一檔是什麼啊？主持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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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傅焉啊！他是王牌主持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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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焉直到被拱上台前都還在分神想著姜臨舉起單眼按快門的樣子，他在台上伶牙俐齒，毒舌風格逗笑了底下觀眾，兩個人都是風雲人物，一上一下遙遙相對，傅焉竟然生出一種他們是天生一對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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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知道姜臨對著他猛拍不是錯覺，活動結束之後，傅焉在後台找到忙著收拾東西的姜臨，弔詭的是，他那天居然戴的是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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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發炎今天戴不了隱形眼鏡……學長，找我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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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裝，你再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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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焉壓住心裡想竄出的怒吼，換上一副和藹臉孔：「姜臨，你等一下要去慶功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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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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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去。」我只想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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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臨將單眼相機仔細收好，扣上相機包，而後稍微調整下厚重的眼鏡，讓他看見鏡片下的電眼透出些不懷好意，語調沙啞得勾人，這是赤裸的邀請：「那……學長，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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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被下了戰帖，一不做二不休跟著他來到附近一間巷子裡的酒吧。傅焉在這裡混了三年，還不知道有這間小店。吧檯後負責調酒的年輕男子一看到姜臨就笑彎了桃花眼：「你來啦，今天還帶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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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調酒，隨意上。」姜臨勾起嘴角笑得甜甜的，手指輕輕敲了敲吧檯的桌面：「麻煩囉，Y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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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焉見他熟門熟路的樣子，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學弟不但是個玩咖，而且跟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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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酒一杯杯地上，沒有了鏡片的遮掩，他覺得姜臨的眼睛不住漏電，彷彿能聽到霹哩啪啦的電流聲，而他就是那隻偏知道會完蛋，還是想去踩電線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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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是喝多了，在姜臨越喝越迷濛的注視下兩人數不清灌下多少調酒，最後先醉倒的是姜臨，傅焉雖然還坐著，卻有些口齒不清：「呿，知道厲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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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學長……」姜臨趴在桌上，只露出半邊臉，一對眼睛濕漉漉地，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特別亮，他伸出手纏住傅焉的手指，一陣暖意傳來，傅焉沒抽手，他覺得自己被電暈了，無法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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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裡好像被倒了一大碗熱蜂蜜，熱烘烘地迫使他低下頭去吻他。觸到他的唇的時候，傅焉昏眩之餘竟然還分神想：要命，原來自己是貓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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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臨的舌追逐著他的，溫度飆升，從唇和唇之間的縫隙溢出破碎的句子：「學長，你好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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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吻落到他脖頸間的時候他不自覺發出低吟，一出口自己都嚇了一跳，就算是過去自己曾迷戀的男人，也沒有讓他這麼意亂情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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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焉下意識按住自己的喉間，自從被姜臨發現自己的敏感帶，每次做愛的時候他就會壞心地攻擊那裡，逼得他要用尖指甲還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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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的吵雜聲不斷擴大，今晚的送舊活動熱鬧無比，他這個王牌主持是上半場的壓軸，引來一片歡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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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來活動的中場休息時間，他在兵荒馬亂的後台休息，姜臨趁著左右無人，一把攬住傅焉的腰，讓他用半跪在沙發上的奇異姿勢和他上下相望，親暱得彷彿下一秒就要擦槍走火：「阿焉，你今天也好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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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要下半場了，而且會有人進來，你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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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臨發出小動物般的笑聲，活動開始後他就摘下眼鏡了，一雙水亮眼睛望著他，邊伸出手去描他的唇，一絲麻癢掠過傅焉背脊，他忍不住低下頭，這個距離，剛好是看得到隱形眼顏色的距離，只是姜臨他今天出門前就忘了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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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樣有辦法拍照？硬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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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所以要很近很近才看得到。」姜臨故作無辜地抬起頭，恰好是四十五度角，雙方電流擦出的火花劈啪作響：「大概，還要更近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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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焉停頓了半秒鐘，最後決定用他的吻堵住姜臨那些沒營養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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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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